家居待日暮,日暮将近望山路。
杜安菱是在心底怕了那山匪的,可心底却没有对他们有太深的恨——也不能说是她对那些事太不上心,只是恨也没有用。
恨别人没有用,那为什么要恨?
杜安菱觉得倒不如自己记着有用。
再说了,亲身经历令她对山匪的看法也有些许变化——其实怀王寨的山匪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可憎,她如是想过。
那就少了许多可忧心的——可是依旧是怕。
毕竟怀王寨这波山匪有文化,那“胡书生”还是考过科举的落第秀才!
看得懂字,又有不俗的谋略,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杜安菱深知自己不是怀王寨的对手,自己论什么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棋子。
依旧和春月楼里那阵任人摆布唉。
杜安菱心里面多少神伤。
……
饭菜好,夕阳小。秋来日落渐次早。
总是看着那山道,山道夜幕低垂不见来人。
杜安菱满怀心事回了院中,饭桌前坐下。依旧是陆红花做的饭菜,依旧是三菜一汤。
这里饭菜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杜安菱有那么些心不在焉。
那怀王寨的二当家没来,她总不能放下心。哪怕是平日里觉得不错的饭菜也没有滋味,一边吃一般想事情。
外面有响动传来。
杜安菱惊起,看窗外却是鹿倚着墙壁。
又是虚惊?
杜安菱这么想着,心底里渐而放下去。
虚惊,自己怎么老是这样忧心,下次不要那么紧张了,少说也要听到人声再离座——她回到餐桌前,心里面如是想。
没注意到那头陆红花诧异的目光。
继续吃进饭菜,饭菜清淡乏味。
……
忽然有听到鸟鸣,院落里落下有几只山雀。
又听到鹿的躁动,接着是蹄声进草地。
碗中饭匆匆吃了大半,不时投箸细听。餐桌前一直是不能放下咽下饭菜的,总有那么些反常被秀儿发觉。
“杜姨是有什么事?”她问。
有什么事?有很大的事!
杜安菱心想,却还是一句“总是有些心慌”盖过了。
却让那头陆红花听了,敏锐发觉不对劲。
剩下的饭菜不多,半刻钟就已经吃尽。想着些其他事情的杜安菱总不能静下心。陆红花也是注意到她异样的,互相个眼色想递。
到了廊下站定,是陆红花开得口。
“可是怀王寨那边有什么问题?”她问,直视着杜安菱。
杜安菱忽而觉得自己有那么些理亏,答一句“是”,又补充些让陆红花不怎么高兴的话。
“那怀王寨的暗子跟我说了,今晚上他们二当家要带人过来,借屋子安放写货物——我之前怕秀儿冲动就没说。”
这样吗?
陆红花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说?”她开口质问。
“唉——早知道就会这样。”她叹口气,免去了争执。
杜安菱也是有些无话可说。
毕竟这事说到底和她关联不小,怎么能再去指责人家?
这种事情,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她!
……
“红花,我想跟妳说几句。”
见陆红花有那么些不满,杜安菱还是放下自己的面子来。
“我知道妳不怎么高兴,因为这件事没有早些说出来——可我真的不方便说。”
她说着,陆红花听着。
陆红花忽而一笑,却不是喜悦的笑——笑里面带着伤感和崩溃:“就这么样?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仅仅是为了防那小姑娘冲动?”
她倒是先冲动了。
杜安菱眉头一皱,余光看到那边收拾完饭碗菜碟的秀儿似乎在偷听偷看。
对陆红花使了个眼色。
“算了,什么事晚些谈,先洗刷好碗碟才是。”杜安菱道。
陆红花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听了这句话哪里不知道杜安菱心思。自个收了气到厨房里话又在心底不爽快。
不过都不是什么事。
陆红花也是洗刷干净了餐具,看走出后园的杜安菱带走一盏灯甚是诧异——她这是?
莫不会还想着跟山匪头子说什么话吧。
……
陆红花其实猜对了,杜安菱走上山路就是为了些许有关山匪的事。
方行山路小半里,竹下乱世嶙峋。侧坐石上,别灯挂竹枝,候那远山来人迟。
杜安菱在等。
等那边终于有马蹄声隐隐约约,已经过了一刻多钟。
衣物纤薄遮不住蚊虫叮咬,山林里夜坐甚是苦恼。孤灯一盏人一位,坐石上感觉如何说好!
杜安菱在那等着,浑身上下都是红肿的包。
终究是看到那边有人马过来。
打头的其实是那“猎户”,过去那么几人方是打扮得类似客商的“胡书生”。再往后一排驮马被人牵着,马背上袋子很沉不知是矿山还是铁锭。
一行人停下来。
马蹄声寂静,不远处有一个熟悉声音。
一个“娘”字送过来一个人,那个人不怎么高,手里边竹棍当武器。
是瑜若——他变得稍壮——可是他为什么会也过来?
却听到笑声,那是一种满意的笑声——是胡书生!
“母子团聚格外喜,果然如此。”
“不知杜家娘子来这拦路,又是什么心意?”
他一顿。
“杜家娘子不知道瑜若会跟来吧,那就是别的事情!”
……
这话一说,杜安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