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在庭中流淌。
春鸢见房中烛火未熄,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夫人,可安寝了?”
江宛:“不曾,进来吧。”
春鸢才推门进去了。
江宛本就是等她来回话的,见她进门,便合上了书。
“夫人又读《微著堂笔记》呢?”
江宛点头:“这刘季解虽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但写起人事来的确见微知著,很有意思。”
春鸢:“夫人若喜欢,前院书房里还有此人的书,明日奴婢便都找出来。”
“不说书了,”江宛叫烛火挑得明亮了些,“东跨院那边如何?”
“夫人带回来的客人已经安置好了,林护卫正在照顾。”
江宛:“可有什么缺的?”
“起先倒是要了些热水,后来便再没要过什么,奴婢特意在门口侯了小半个时辰,见屋里灯灭了,才敢来给夫人回话。”
“无事便可,你今日也委实是太过奔波了,快下去吧,明日晨起叫夏珠来服侍便罢了。”
春鸢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多谢夫人体恤。”
“快下去吧。”江宛抬头对她笑笑。
春鸢便走了。
室内又是一寂。
江宛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内室睡着的小姑娘翻了个身,窗下花树被吹得簌簌有声,她把茶盏放在桌上,轻微响动似乎惊醒了廊下的大鹦鹉,巧嘴儿在梦里抖了抖翅膀,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往它羽毛的缝隙里钻。
江宛虽觉得困倦,却又毫无睡意,于是又翻开了书。
她正看到“江椏杂记”这一节,还有大半本可以消磨,于是心里又高兴起来。
孩子们都一夜无梦到天亮。
江宛看了一晚上的书,灌了满肚子的茶,晨起时反而不觉得疲倦,只是有点头晕。
她怕阿柔醒来后看不到人会害怕,所以就进了内室,顺道推开了窗。
小姑娘难得睡个好觉,竟然迟迟未醒,等圆哥儿和蜻姐儿来向她请安时,才被圆哥儿的大嗓门吵醒了。
这一醒,阿柔便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江宛忙搂她在怀里哄着。
小姑娘软软的一个,揪着她的衣服哭得气都上不来了,却不敢出一点声。
江宛叹了声气,轻轻抬起她的脸:“阿柔,别憋着了。”
江宛替她擦眼泪。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圆哥儿却已经等不及了,江宛听他在外头一个劲儿问:“娘亲呢?娘亲去哪儿了?”
人不大,气焰还挺嚣张。
偏蜻姐儿就:“娘亲,哪儿?”
夏珠可应付不来孩子,于是直接道:“夫人在里间,少爷自己找她去吧。”
圆哥儿便砰地撞了进来。
他大喊:“娘亲!”
江宛被吓了一跳。
她被吓着了,怀里的小姑娘却止住了哭,好奇地看了过去。
一对视,圆哥儿的两条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气呼呼地指着郭柔:“她是谁!”
“为何睡娘亲的床!为何在娘亲怀里!”
“娘亲为什么陪着她!”
他也就是气急了,说话才利索些。
江宛对他招手。
再一看,还有个小的正扶着门框呢。
蜻姐儿近来是愈发爱走路了。
“蜻姐儿也来,认识一下小姐姐好不好?”
圆哥儿的手交叉在胸前,气鼓鼓的,一扭脸见蜻姐儿要走过来,又鼓着脸过去牵她:“妹妹,小心一点点。”
蜻姐儿眨巴着说悄悄话:“哥哥,谁?”
“不知道是谁。”
“娘亲,喜欢?”她歪头看圆哥儿。
圆哥儿大声喊:“娘亲只喜欢我!”
蜻姐儿指着江宛:“娘亲,抱,姐姐。”
几句话下来,圆哥儿更生气了。
“你下来!”他指着阿柔。
阿柔在家里似乎也是受宠的,坐在江宛怀里,自觉有了底气:“我不下!”
江宛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了,忙对阿柔道:“柔柔,我想站起来,你先坐在床上,好不好?”
柔柔的泪珠子还挂在脸上,表情却神气活现的:“我下来可以,但你不许抱他。”
江宛也不哄她:“这可不行,圆哥儿是我最喜欢的宝贝,我可不舍得不抱。”
她这么一说,郭柔低头一想,反而觉得可以接受。
她便从江宛膝上爬到了床上,自己坐着了。
江宛便对圆哥儿张开手,撒娇道:“蜻姐儿和圆哥儿来抱抱娘亲吧。”
圆哥儿知道现在可不是他眼馋娘亲抱了别人的时候,如今是娘亲求着要抱他了,于是便摆起谱来,撅着嘴,昂着头,牵着蜻姐儿,动也不动。
蜻姐儿却不乐意看傻哥哥抖威风,自己朝江宛扑过去:“娘亲。”
江宛忙上前几步抱住她,顺便亲了亲她的脸颊:“蜻姐儿,娘亲的小宝贝。”
“那我呢?”圆哥儿忍不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江宛蹲下,也把他抱起来:“圆哥儿是我的大宝贝,蜻姐儿是我的小宝贝。”
她的力气,也只够叫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得不把两个孩子放下来了。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想给几个孩子介绍着彼此认识一下。
而此时的窗外,余蘅已经站了良久。
本想悄无声息地走,却又莫名站住了脚。
林护卫有些茫然地陪他站着。
也不知陪了多久,余蘅才抬脚走了。
因昭王换了身护卫衣裳,故而在府中进出也不会太惹人注意,不过护卫到底是来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