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前脚遇见个丢孩子的父亲,她后脚就捡到了丢了的孩子。
“不会这么巧吧……”江宛喃喃道,“你姓郭吗?”
此言一出,原本一直闭着眼装死的小姑娘立刻睁开了眼。
她生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睫浓密,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
江宛见她醒了,便露出个温柔的笑来:“我的丫头今晨曾遇见过一个郭家庄的男人,自称丢了女儿,还说他女儿依稀是叫……”
“阿柔?”小姑娘怯怯问,声音极为嘶哑,该是方才的大哭大叫伤了嗓子。
江宛见她紧紧抿着小嘴儿,大眼睛里泪光闪闪,真是又可怜又可爱,一时心都化成了水。
没等到江宛的答案,阿柔又声音细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似警惕的小兽,徒劳地瞪大眼睛,企图震慑对方。
江宛立刻放轻了声音道:“今日太晚,明日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阿柔约莫六岁的年纪,虽吃了一番苦头,但眼前的江宛又漂亮又温和,虽穿着男装,却也轻易便取信了她。
“真的送我回家?”
“真的送你回家,我若骗你就是小狗,叫我一辈子再吃不上甜甜的糕点。”江宛满脸诚恳。
阿柔嘟了嘟嘴:“还要掉头发,变成秃子。”
“你也太狠了吧。”江宛笑道。
小姑娘虽有些信她,却还是有戒心,自己缩在垫子上,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江宛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叫她能睡得安稳些,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从近郊掳来的,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养上十年,养到能接客的年纪,是极难的。
再者说,这小姑娘长得虽好,却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未来如何还未可知。
坊间俗语,说是这当红的花魁洗澡水里也要加金子,若真指望着她有大造化,十年里要花的银子可海了去了,还得指望着她有天赋,能学会吹拉弹唱琴棋书画。
所以青楼扣下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江宛想不通,却有一条不耻下问的好品格。
于是她敲了敲车沿,问驾车的范驹:“你说他们掳走这个小姑娘是为什么啊?”
范驹是个严肃的方脸,闻言严肃道:“卖。”
“可是,他们要养十年才能从她身上赚银子。”
范驹轻轻甩了甩缰绳:“为何要养十年?”
“那不养十年,难道让她明日就……”
说到此处,江宛才晓得自己的天真。
这世上多的是披了人皮的qín_shòu,鲜妍可爱的小姑娘一样有人觊觎。
江宛心里一阵阵后怕。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应该不曾真受了什么欺辱,大抵只是被吓着了。
还好今日她出了门,否则这小姑娘的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江宛从没有这样庆幸过,以致于忍不住搂住了睡得不大安稳的小姑娘。
阿柔惊醒过来,发觉自己被人搂着,立刻挣扎起来。
江宛忙安抚她:“不怕不怕,是姐姐抱着你呢。”
阿柔刚才蹬了她好几脚,此时醒过神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埋进她怀里:“你身上好香。”
又问:“你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江宛一愣,眨了眨眼压住泪意,才慢慢说:“因为今日的月亮很亮,衬着这身衣裳的颜色,会很漂亮。”
小姑娘没说几句话,便又困顿起来,在江宛怀里,她睡得很熟。
江宛便一路抱着她回去了。
梨枝照例来迎她,奇怪的是,春鸢竟然也在。
小姑娘的分量不轻,江宛抱得也有些吃力,一时没顾上问。
昭王那辆马车驶进来后,便再没了动静。
若非梨枝欲言又止地往后一指,江宛竟也忘了自己还领了个大麻烦回来。
“你们别多问,春鸢,你去东跨院收拾个干净屋子出来吧。”江宛一边说,一边给林赶虎使了个眼色。
林护卫心领神会。
江宛才对梨枝说:“那头的事交给春鸢便罢了,你陪我去正房安置下孩子。”
她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不愿意吵醒阿柔。
梨枝也学着悄声道:“夫人是想亲自带着她?”
“她今晚就跟我睡吧。”
梨枝点头,倒也不问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她提着灯笼,见江宛抱得吃力,又说:“不如奴婢来抱着孩子吧。”
江宛摇头,又把阿柔往上托了托。
这可让梨枝发现不对了。
怎么夫人抱孩子的时候,那只垫在底下的手却不敢使力,手掌向外拗着,只用手腕托着。
梨枝立刻焦急起来:“夫人的手这是怎么了?”
江宛不愿意多说。
一路回了正房,江宛先把小姑娘安置在了内室的床上,然后就轻手轻脚阖上了隔扇门。
江宛刚在榻上坐稳,梨枝便端了烛台过来。
依旧问:“夫人的手是否受了伤?”
江宛对她摊开手掌:“倒不是受了什么伤,就是叫木刺扎了几下。”
梨枝:“这可得紧赶着挑出来,要不化脓了可就麻烦了。”
她语气埋怨。
“小管家婆,”江宛嘟哝了句,“那你找根针来吧。”
“还得涂药呢,上回春鸢收起来的药膏便极好,待我去问问她。”
“别忙了,春鸢正收拾屋子呢,我这本就是小伤罢了。”
可别叫梨枝过去又撞破了昭王的什么事,惨遭灭口。
江宛这是全心为她好,梨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