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又对江宛磕了个头,回身便是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三梅脸上。
她也不站起来,向前跪行一步,一手抓着三梅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啪啪打了上去。
第一下,三梅的脸便肿了起来。
第三下,三梅嘴角开始淌血。
第五下刚要落在三梅脸上,江宛道:“住手吧。”
王妈妈立刻放开三梅,收回手,往边上挪了一尺的距离,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三梅却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她喉咙里发出极为渗人的咯咯声,身体抽搐着。
江宛看来,这几下却不至于叫她如此,大抵是又羞又恼,气得抽抽了。
“王妈妈的这几巴掌,像是还没打醒你,还以为自己是庄子里的小姐不成?”
三梅浑身一僵,立即捂着脸跪好。
江宛淡淡道:“你和你娘老子的死期就快近了,叫他们准备后事吧。”
“夫人……夫人也不能随便杀人……”三梅昂起了脖子,两颊高高肿起,像一条口含毒囊的蛇。
第一反应不是求饶,却是要抬杠。
江宛看着对她眼露凶光的三梅,忽然好奇起来,曾经的宋三夫人难道真的沦落到了连陪嫁丫鬟都能随便踩一脚的地步吗?
否则这个三梅定然不敢如此。
“但我能卖啊,把你和你娘卖进窑子里,把你爹卖给砖窑做苦力,一家人死之前还要被折磨凄凄惨惨的,”江宛对她微笑,“想想我就高兴。”
三梅张着嘴,吓得抖若筛糠。
江宛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但我最慈悲了,给你们家第二条路,你回去告诉你爹,现在弃暗投明还不晚,另外,替我做一件事,若是做得好,我叫他依旧管庄子。”
三梅自然不会信,不过如今也由不得她不答应,强忍着心头的屈辱,她别别扭扭应了一句:
“但凭夫人吩咐。”
江宛:“去告诉你娘老子,好好想想这些年是如何帮着宋家人如何害我的,然后原原本本,一个字不许落,全部告诉春鸢,可能做到?”
三梅的眼睛往左一瞟,似是看了眼王妈妈,终是忍着嘴上的疼痛道:“能。”
“先把她带下去吧。”江宛对春鸢道。
“是。”春鸢行了个礼后,就下去了。
江宛观察着王妈妈,久久不曾说话。
王妈妈心中对三梅显然是有恨的,只是不知道这恨背后是嫉妒还是不屑。
江宛喝了口茶,缓缓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桃枝此时悄悄上来,站在了她身后。
王妈妈恭顺地低着头,倒也没有否认:“老奴不敢言苦。”
她年纪与全妈妈差不多,头发却全白了,老态横生,可见是吃了十足的苦头的。
江宛莫名就没了盘问试探的兴趣:“妈妈可愿意来我身边做事?”
王妈妈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江宛一眼,眼睛一眨,便落下两行浑浊的泪来:“蒙夫人不弃,可老奴这些年受尽磋磨,实在不体面了,恐留在夫人身边,倒叫……”
“这都没什么,我这里正少个得力的妈妈,王妈妈这些年受了苦,从今以后,再不用过往后那样的日子了。”江宛认真道。
王妈妈把头碰在地上,久久不动,哽咽道:“夫人大恩,老奴铭感五内。”
“王妈妈快请起吧。”江宛说了话,又对桃枝使了个眼色。
桃枝想了想,才上前扶起了王妈妈。
江宛道:“王妈妈,您可别说什么恩不恩,我眼下便有件事,想托付给妈妈。”
“夫人只管说便是。”这样朴素的一句话,却叫王妈妈说得掷地有声,活像是江宛要叫她上刀山下油锅,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平白,还叫江宛有了些压力,怕自己请她办的事,其分量还配不上王妈妈的决心。
“其实也没什么,我那些陪嫁如今虽回了京城,但料想其中有异心者不在少数,还望妈妈火眼金睛,帮我拣选一番。”
她说完,便看向王妈妈。
出乎她意料的是,王妈妈却没有拍着胸脯一口答应,而是讲出了为难的地方:“夫人陪嫁四散,其中不少,老奴都有四五年不曾见过了,因此也不大清楚他们的秉性,若是要一一筛查,恐要费些时日。”
江宛暗暗点头:“这倒无妨,不如妈妈先替我做另一件事,方才吩咐了我身边的春鸢去审三梅一家,我只恐她年轻不经事儿,妈妈替我去做个主审,别叫他们胡编乱造,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王妈妈这个倒是很有把握,冷笑道:“旁的不说,陈三梅他们一家什么根底,老奴是一清二楚,夫人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
她说着退下,忽然又回了头。
“老奴说句原不当说的话,夫人比起从前,总算是刚强起来了。”
江宛一怔,下意识看了过去。
王妈妈却低了头,用袖子匆忙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哽咽道:“这是好事,好事……老奴告退。”
江宛此时,才算是真的信了王妈妈。
王妈妈到底还是看出了她与宋三夫人的不同之处。
不过她将这点不同理解为“刚强起来了”。
想想她穿来这么久,却也不曾露馅,虽有两分运气,却也有八分必然。
原来的宋三夫人是个没脾气的人,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家对她的压迫,与她相处最久的梨枝和桃枝偏偏是不知道从前的她是什么模样的,也就想当然地觉得,忘记了前尘往事的她,就该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