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雨也停了。
江宛迷迷糊糊坐起,床帐便被撩了起来。
桃枝的声音清脆活泼:“夫人快些起,王妈妈做了素窝窝呢。”
江宛下了床,却像是还没睡醒,她揉了揉头发,呆呆问:“素窝窝是什么?”
“这夫人可问着了,奴婢刚向王妈妈请教过,”梨枝一边帮江宛穿衣服,一边道,“这三月又是窝月,按磬州的风俗,春分要吃素窝窝,才能保这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王妈妈原来是江宛母亲岑氏的陪嫁,岑家祖籍磬州。
江宛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又被按在妆镜前梳头发。
想起上回去银楼还挑了簪子,江宛道:“你去问问春鸢那几支簪子放在了何处,你们几个便分了吧。”
梨枝笑道:“奴婢先替姐妹几个谢过夫人的赏了。”
江宛打了个哈欠:“小礼物罢了,什么赏不赏的。”
等洗漱打扮完毕,江宛也算是醒过来了。
两个孩子早就候着给她请安,
早膳已经摆好,江宛看着孩子们像花骨朵一样粉嫩的小脸,闻着扑鼻的米粥香气,一时心情舒畅。
王妈妈做的素窝窝有点像青团,红豆枣泥馅儿,糯糯的外皮,甜滋滋的,两个孩子都很爱吃。
江宛也足足吃了三个才停筷子。
“赏。”
春鸢笑着依言下去。
料得王妈妈领了赏,必要来谢恩,江宛便想到了她陪嫁中的害虫三梅一家。
当时说要审,晾了他们十来天,估计也被吓老实了。
用过早膳后,圆哥儿便嚷嚷着要放风筝,一溜烟跑了。
春鸢道:“王妈妈说三月除了要吃素窝窝,还要放风筝,把晦气全放掉,少爷便记在了心里,正要把辞少爷做的风筝找出来呢。”
“桃枝呢?”江宛推开窗,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小径的石板上汪着浅浅的水洼,如镜一般,却又被圆哥儿踏碎。
圆哥儿看见了窗前的江宛:“娘亲,我来了!”
他手里高高擎着只风筝。
桃枝便跟在他身后。
江宛转头瞥了眼梨枝:“一会抖带去花园里玩,我和桃枝聊聊。”
梨枝称是。
可是江宛又不知有了什么顾虑:“算了,你把他们都先带走吧,再去前院将凭舟带来。”
凭舟便是桃枝心悦之人。
梨枝点了头,下去办了。
凭舟被带上来时,江宛正在屋里摆弄风筝。
原来江辞那个惯会一碗水端平的,竟也给她送了风筝,只是瞧着就很笨重,估计是飞不起来的。
凭舟进门,行礼问安。
江宛没叫起,先观察了他一会儿。
面容俊俏,身量不矮,性情稳重,脾气温和,在满府的小厮护院里的确算是一骑绝尘的好。
怪道桃枝对他动心。
“起吧。”
凭舟直起腰,垂手而立。
“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便不卖关子了,”江宛抚着风筝上细竹丝,“因我是个护短的人,对身边的丫头便格外怜惜些,听闻身边有人对你动了心,便想问问你可有心上人,若有了,反正她这心思也不曾挑破,我便索性叫那丫头收了心,彼此都留得体面。”
凭舟道:“小的没有心上人。”
江宛看不清他的神情,又问:“那你能娶她吗?只因为喜欢而娶她,一心一意地待她好,与她恩爱到白头,你能吗?”
凭舟久久不曾说话。
江宛的心几乎已经凉了半截。
可面容清秀的小厮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柔和而坚定:
“若是桃枝姑娘,倒也可一试。”
江宛震惊地睁大了眼,手里的风筝落在了桌上。
原来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心里也会这样感动温暖。
江宛笑了:“你要是待她不好,我可是会亲自提刀上门的。”
凭舟也低头笑了:“只要夫人不嫌弃小的父母双亡,家中无产。”
“我自然是不嫌弃的,想来桃枝也不会嫌弃。”江宛顿了顿,“那你的荷包……”
凭舟捏起荷包,似有所悟,于是无奈道:“去年元宵买的,虽不是好料子,但也花了十五文。”
江宛彻底放下了心。
那与桃枝谈心的事便不急于一时了。
江宛送走了凭舟后,心中虽知道自己该把宋管家叫来敲打敲打,或者开始审三梅一家,但她就是不想干,想再往后拖一拖。
她想出门玩,她都好久不曾去悦来楼听说书了。
正巧春鸢捧了花瓶进来。
江宛忙道:“咱们出。”
春鸢有些打不起精神:“夫人想去就去吧。”
江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虚:“今日那簪子,你还喜欢吗?”
春鸢把花瓶摆在桌上,转头道:“自然是喜欢的,奴婢最爱的便是玉兰花。”
江宛伸手过去扯她的袖子:“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春鸢叹了口气:“还不是徐阿牛那个憨货。”
嗬!原来是有别人的热闹可看。
江宛松了口气:“小徐护卫怎么了?”
“在银楼前不是遇到了牛家少爷么,夫人吩咐徐阿牛去跟着他,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竟然一跟就是好两天,今日才回来了,还说有事回报。”
“什么事?”江宛问。
“那牛公子委实不是个好的,两天里见了三个姑娘,徐护卫倒是跟着长了不少的见识,所以才乐不思蜀,也不晓得早些回来复命,”春鸢道,“那牛公子今日里盛装打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