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饭点了,燕子酒楼里高朋满座,秦兰贞等人占了两张桌子后,就只剩他们右边的一张桌子空着。
李静晖对这里熟悉,再加上他已经比较了解两兄妹的口味了,便揽了点菜的活。
秦兰贞左右看了看,大部分的人穿着都是棉布麻衣,只有几桌的人穿着的是绸缎,临近她们的一桌坐的人最奇怪,一个穿着绸缎,一个穿着棉衣。
秦兰贞没有多看,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和秦士景、李静晖瞎聊着:“李哥哥,这定远城也有花楼那样的地方吗?”
提起花楼,秦士景和李静晖两人瞬间想起了那尴尬的一幕。
秦士景摸着自己的头发,抿着嘴,视线乱飘。
李静晖脸上浮上红霞,淡淡道:“有的。像花楼这样的地方,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就连汴安都有,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罢了。”
“小贞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秦士景插话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前头有女子在揽客,那里就是花楼吗?”
李静晖和秦士景都没怎么注意,不过李静晖对定远熟,自然知道燕子酒楼周围有哪些铺子,点点头回答道:“恩,是。不过这里不叫花楼,好像是叫春风一度。”
“春风一度?这名字起的倒别致。”秦士景随口说了一句,惹得两人齐齐看向他,不由尴尬一笑:“我就是说这名字,名字···”
“李哥哥,定远城比宁安城更破败些。它这里的战事更多吗?”
“恩,定远比宁安更靠北些。当初乌突四皇子一路南下,先打到了定远城,因久攻不下,才饶道宁安。许多人死在了定远城···定安伯就是在这里与四皇子遭遇,虽然打退了四皇子,可也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几位客官,菜来了,请用。”
跑堂的将菜送了上来。
三人沉默得看着跑堂布菜,等他走了,秦士景才道:“我大伯是…是死在定远城?”
“恩。后来伯爷抓了四皇子,就在定远城将他祭了天,告慰定安伯的英魂。”
“父亲为大伯报了仇,真好。那四皇子的骸骨在哪?”
“这方圆几百里内,没人不恨乌突四皇子的,他一死,他的骨头、血肉就被喂了野狗,连渣都没剩下。”
“真解恨!”秦士景喝了口茶,突然觉得没有酒来得合适。
扫了眼秦兰贞,秦士景放下茶杯,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仿佛那是乌突四皇子的肉,用力得咬着。
因为定安伯的缘故,兄妹俩再无心思聊天,被李静晖夸的天花乱坠的熏肉放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没滋没味。
三人正安静得吃着,隔壁桌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贾得昌,你拿我当要饭的打发呢?当初,你穷困潦倒,是我给了你银子,给了你机会,让你一步一步成了今天的样子。现在我不过问你借一千两银子救急,你就这么对我!”
秦兰贞扭头,就看见一串铜钱照着她的脸飞过来。她迅速得矮了身子,铜钱串直接飞过了她,掉进了她们桌上的鸡汤里。
“小贞儿,你没事吧?”秦士景忙上前察看。
“没事。”秦兰贞站起来,和李静晖站到了一起,回过头便看到刚刚她觉得怪异的那一桌旁,穿棉衣的男子愤怒得站着,穿锦缎的男子冷漠又嘲讽得看着他。
“吴松仁,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那是凭我自己本事,和你有何关系!你问我借银子,一开口就是一百两,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以前的你,我借了也就借了。可现在你有什么?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你老子和老子娘都被活活气死了。连你的亲族、朋友都不敢借你钱,把你们一家子赶出了吴氏一族。你的妻子因此而死,你的儿子也快死了吧?你问我借银子,你拿什么还!”
“哼,就你身上这件棉衣都不知穿了多少天了吧,一股子的酸臭味。我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愿意请你酒楼吃一顿,你就感恩戴德吧你!哼!掌柜的,结账。不用找了!”
贾德昌扔了一个十两的银子过去,斜睨了吴松仁一眼,再次不屑得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得走了。
秦兰贞三人不知就里,沉默得看着。
掌柜推了一把跑堂,示意他上前赶人。
跑堂纠结犹豫着上前,道:“客客···客官,你这一桌已经结账了,我们就收走了啊···”
吴松仁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全身发抖,抬起头来看着四周,眼睛里满是红色。
不知是不是周围人的眼睛太过刺人,吴松仁大叫了一声,跑了。
秦士景吓了老大一跳,捂着心口道:“这人不会受了刺激疯了吧?”
没人回答他。
秦兰贞本身就难受,看了这一出,就更没有食欲了:“李哥哥、三哥,我们走吧。”
“哦,那走吧。”秦士景应和着。
李静晖没有异议。
三人出了燕子酒楼,漫无目的得逛着。
可定远城真没宁安城热闹,秦兰贞逛了一会就没了兴致,道:“李哥哥、三哥,我们回去吧。”
“那,听你的吧。”秦士景觉得挺无聊的。
三人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没想再次看到了那位吴松仁。
他抱着一个小男孩,躲在一处角落里,一声声唤着,又是抱着又是亲着,可小男孩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秦兰贞看着他沧桑的脸上,眼泪成串得落下,一滴一滴得打在小男孩脏污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