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
秦风说着,默默俯首磕头。
浮月敛了惊讶的神色,抬腕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流入杯中,水流撞击杯子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洞府中显得格外响亮。
“大兄弟,你喝醉了,应该歇息会儿。”
“我没醉”
浮月抿了口杯中新酒,眸光澄澈,语气里带着一丝慨叹,一丝惋惜。
“我明明给了你台阶,你却不愿意下,是存心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
“你小子。”
旁边的杜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浮月抱拳道:“姑娘勿怪,这小子实在是有苦衷。”
“苦衷?”
浮月半阖着眼睛,托腮看着前面跪着的秦风,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着光洁的白玉桌。
伴随着浮月的动作,雪白的广袖如流水般在她身边抖动着。
浮月那纤长的羽睫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泽下轻轻抖动,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半阖着看着秦风。
“你抬起头来和我说话”
浮月终究是神,正经起来还是颇有几分威严的。
可秦风不愿意抬头并非是因为浮月声音里暗含的威慑力,他觉得对不起浮月。
毓淳的生死与浮月何干,浮月将自己当朋友看,而自己一心想的就是要浮月的龙角。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跪着,倒显得我这个做朋友的为难你似的。”
“算了,我老杜看不下去了。”
杜蕴带着醉意,粗声哼哼道:“这酒是我家的方子,太爷爷说过,这方子不可传与外人,却也没说不能传给神,浮月妹子想要就拿去便是,至于龙角一事,杜某倒是觉得,人命自有天定,强求便是有违天道,要遭天打雷劈。”
“好!”
浮月将手一拍,乐呵呵地对着杜蕴举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将酒杯抬了起来。
“杜兄豁达,当浮一大白,干”
秦风依旧跪着,空气中氤氲的酒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双腿已经跪得麻木了,豆大的汗珠从太阳穴顺着脸颊滑落,又掉在地上,绽起透明的水花。
可秦风依旧坚持跪着,一方面,他想要救毓淳,另一方面,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伤害浮月。
所以他可以做的,只有求浮月。
至于杜蕴没有帮他这一点,秦风并没有怪杜蕴。
他很清楚,杜蕴说的句句在理。
薄唇轻轻抿起,秦风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无耻的人啊。
就在他几近晕厥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只想要我的龙角”
秦风一怔,抬头就见杜蕴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而杜蕴对面的浮月则将侧脸贴在白玉桌上,微红的脸颊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般好看。
浮月手中拿着一个夜光酒壶,对秦风微微笑着:“罢了,你起来,同我说说你想要救的人”
见秦风低头不语,浮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说,我也想听听外面的风花雪月。”
闻言,秦风强撑着身子,坐到了浮月身边。
秦风将自己与王府的纠葛对着浮月娓娓道来,然后又说起他和朱毓淳从小到大的诸多趣事,说到朱毓淳生病之时,那悲痛之情溢于言表,颇有几分感染力。
而浮月则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时给秦风添几杯酒,顺带安慰几句。
几杯酒下肚,秦风有些上头,迷糊间就记得浮月搭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兄弟的女人必须得救之类的浑话。
等秦风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客栈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导致的头痛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帮毓淳取到龙角。
想到这里,他双拳紧握,秦风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同时又庆幸自己确实没有伤害浮月,整个人处于一个极度矛盾的状态。
就在他惆怅万千时,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便出现在秦风眼前。
“杜蕴?”
杜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拉着秦风唠家常,他绷着脸走进了秦风的房间,确定门外无人之后,才将门合上。
“怎么回事?”
习惯了杜蕴平时那邋里邋遢的模样,杜蕴此时一脸严肃的表情让秦风有些担忧,他抿唇暗忖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见杜蕴走到圆桌旁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碧玉盒子。
杜蕴在进行这一系列动作时,表情端庄严肃,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祭祀一般。
“打开吧”
杜蕴站在旁边,冷声道。
秦风眉头轻蹙,这杜蕴到底带了什么宝贝,竟让他摆出这副表情。
他一边想,一边缓缓打开了碧玉盒子。
“这”
盒子打开的瞬间,秦风如一截木头般呆呆站在原地,他有些疑惑。
他明明应该开心的呀,为什么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难受。
“如你所见,浮月那丫头把龙角剔给你了。”
杜蕴看着秦风,面上有一丝讽刺:“秦家兄弟,你接近浮月就是为了龙角吧”
秦风没有说话,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喃喃道:“浮月她怎么样了”
“剔龙角堪比剔骨,你说呢?”
见秦风没有说话,杜蕴叹了口气:“罢了,浮月说百年内不想见到你,你以后不要再去卧龙山了。”
闻言,秦风肩膀一塌,他沉沉叹了口气,声音嘶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