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重新想了想,其实我只想学学种花。”
“晚了。”夕诏眯着眼睛仿佛还在回味喉中酒香:“小苍儿,我问你,红楼里有多少人?”
“啊?现在。”
“现在。”夕诏开始倒第二杯酒,不急着喝,把玩着玉杯,看秦苍惊讶地望着自己,又道:“那换一个,这红楼有几张桌子?好好想想。”
“桌子?大厅里有16张吧?2楼、3楼若都是这个布局,每层10个隔间,每间2张桌子,那就是50多张?”
“嗯,”夕诏沉吟:“不是这块料。”
秦苍懒得回嘴,莫非有人能走一遍就记清明么?
“再换一个。最后出去的小丫鬟,鞋是什么颜色?”
“藕荷色。”
“确定?”
“确定。因为很特殊。这里的丫鬟们都穿着鹅黄的裙和翠色的鞋,应该是红楼统一的,但她不是。她鞋上花纹也不同:左脚是朵莲花骨朵,右脚是盛放的莲,很好看。”
“还有吗?”
“还有?”秦苍不想被和尚看低了:“近几日并无雨,可她鞋上沾着泥泞;我看她眼眶凹陷,精神也明显比别的小姐姐差一截。”
“小苍儿真棒!”夕诏并不放下玉盏:“刚刚那个可不是普通的小丫鬟,而且今天这里该不只一个她这样一夜未眠的小杀手呢。”
“杀手?”
“小点声!”夕诏摆出噤声的手势:“别人的秘密都被你看穿了,人家不要面子的啊。为人要善良。”
有杀手,还离我们如此近,这疯和尚竟然还能将此当玩笑?
夕诏对秦苍的错愕视而不见,笑眯眯,一手持壶一手持杯,蹦蹦跳跳走到围栏前,招呼秦苍过来:“你看,”他一指:“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和刚才的小姑娘一样,气息绵长、内力深厚,都是功夫极高的人呢。你再看右边正在倒茶的两个,袖子里藏着暗器。”
秦苍也跟着趴到围栏前,仔细看,两个小姑娘的右臂,是有一个不明显的凸起。她们要做什么?秦苍越发紧张起来。
“再看那些正在训话的。”
秦苍凑近些,顺着夕诏手指,不,酒杯的方向,舞台旁侧角落的地方正有排成3排的女孩。藕荷色的鞋隐约露在纱裙外,均是左右不同,展现莲花开放的过程。
“莲花,你想到什么?”夕诏再斟一杯。
“九泽江河密布,莲花为国花。”难不成?
“有可能,但太牵强。你家小将军院子里不也种了莲花?信息不足,盲目做推断会害人害己。”夕诏一仰头,一饮而尽。
“师父,既然是杀手,那是来杀人的咯?”
“怎么说呢,现在不是,我看八成是来交货的。”
“交货?”
“嗯,和镖局一样。本质上是来保护货物的,只是这些货物有些不同。”
“不同?”
“对。”
秦苍完全不明白这红楼里发生着什么,但是看夕诏轻松松半眯着眼睛的样子,又猜不出这假痴不颠的秃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咱们会有危险吗?”
夕诏转过来看着娃娃小脸皱成一团,伸手大力一捏:“不必担心,小僧我可是很厉害的。璃王府既然将你托付于我,在你能自保之前,我自然会护小苍儿周全。”
秦苍脸上吃痛,两只手使劲儿也推不掉夕诏的一只手:“师父,我是来跟你学毒的。咱们来这干什么?”
“你说呢?最毒不过人心呢。”夕诏放了手,蹲下来平视着秦苍,脸上竟然露出了难得的正经:“小苍儿,毒好学,学会了各种方子,或救人或杀人都随你,可那终究是“术”。这里则不同,你会亲眼看见各种诡谲炫丽的‘毒’,看制毒人如何调配、如何下毒,也能看见最后毒死的是自己还是别人。在这世上,不要轻易被吴侬软语或海誓山盟迷了眼,你要看到骗局和幻觉,看到你周身的魑魅魍魉和人性丑恶。你要学会看人心、用人心,更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所谓‘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我不管你学毒要做什么,但如此一来至少能得个自保。另外,你别小看这红楼,每日少说也迎来送往百人,各种消息、势力如暗流涌动。人说大隐隐于市,这里是一个微小又极复杂的地方,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是个极致缩影。有些明面上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得的话或许都藏在红袖玉盏之间。小苍儿,我陪不了你一辈子,一切要慢慢的,要小心。”
夕诏眼睛深深的盯着秦苍,秦苍觉得自己回望的,是个大大的窟窿。里面既有奇葩瑰丽,又有无尽深渊。从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说话的夕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与我细看,”夕诏蹙眉起身,拉着秦苍往下看:“第一排的,对,就是那个。”
秦苍集中精力,努力往刚才那个角落仔细看。
“哎呀!”
就听夕诏一记大喝:“那个身材真是好啊!小苍儿,看见了吗?要拥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才能感悟世事真谛啊!”
秦苍屏息提神,却突然被戏弄,气得一把抽出被拽着的手。可刚一转身,突然感觉前侧有什么东西一晃眼睛。就往正前方楼上看,一瞬间,尽用帷幔遮起之处,露了一双眼睛。再一瞬,却不见了。
“师父?这里有动物吗?”
“哦?你看见啦?”夕诏顺着秦苍的目光看看第四层:“那可不是动物,他们只是脸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