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想,其实手、脚镣纯属多余,因为这人全身血痕,四肢多处显出怪异的弯曲,显然骨头断了,就是他有意逃跑也是力不从心了。不过叫人难忘的是那眼神:恨恨的、炯炯的,混杂着许多意思,瞪着前方。
坡台下,有个不断左右踱步的男人。男人不高,生得杂眉细眼,负手望向周围越来越多的聚集着,神情逐渐从焦躁转向微笑,许久才立住脚步,朝众人开口:
“各位!此人,就是敌国细作!此人通敌卖国,罪大恶极!今日,”说着一拱手:“我奉程大人的命令将其斩于此,为国除害!”
那人声音沙哑,喉得倒是慷慨激昂。不过周围的人依旧默然,也不附和也不否认,一声不吭,愣愣看着前方。甚至这其中还有抱着不满周岁孩子前来“观礼”的妇人。
秦苍觉得十分惊骇:要不就是这些人天生特异、毫无感情;要不就是这场面怕不止发生了一、两次了,且这种聚集大约也是被逼迫的。
用手肘碰一下陆霆,秦苍刚想压低声音问:“程大人不到场?”就觉自己右半身被人狠狠一撞,眼见要扑到前面人身上,好在陆歇手快,剑柄一横,拦住秦苍。秦苍腰间一疼,再回头看,是薛柳。
站稳身子,揉揉自己被撞疼的地方,仰头对陆霆说声谢。回头看见薛柳已经挤走几人,傍在了不远处陆歇身边——不知何时她也下了车,跟着几人走到了坡台。若不是陆霆拦下自己,自己定然会推搡前人、闹出响动。这行人本就不想惹人瞩目,眼下又是几乎鸦雀无声的场景,不知薛柳只是忙着“争宠”,还是有其他用意。
台上的人并没有发现这小小动静,行刑依旧。贼眉鼠眼的长官,朝台上持刀人轻轻挥一挥手,便不顾威仪快步走开些。秦苍想,这倒和刚才他恨不能手刃“国贼”的激昂极不相称。再看刽子手手里已经高高举起的刀。
砍头,秦苍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并未觉害怕,直到现下胃里才突然涌起一阵不适。陆霆已经挡在自己身前一些,转过头显然正要提醒自己什么。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正正挡在秦苍面前。下一刻,就听台上“刷”得一声刀锋下落,接着“咔嚓”一声,台上一声惨叫,继而台下接连有惊呼。
自己的身前是熟悉的味道,秦苍慌忙抬头看。就见陆歇深蓝色的衣服离自己眼前还有一拳距离,但却将行刑的画面和周围的叫喊隔了个扎实。耳畔传来对方有力的心跳声,自己后脑和后背一瞬间也被极轻得覆盖住。
行刑完毕?
不对!台上为什么仍然有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