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以为,这里只有满月环刀有“生命”吗?
不,只是秦苍的“武器”,慢一些。
若是这洞里的光再强些、集中些,或是石壁颜色再浅些,或许人们就能像看皮影戏一般,从墙壁上看见一条拇指粗细、一臂长短的“龙”。
这“龙”可不如故事里娇憨可爱或是正义勇敢。此龙诡异丑恶,虽然只是细细一尾,却携带大量不可见的毒。毒粉无色无味,在空气中并不扩散,浅浅如游丝,紧紧附于龙体。毒根据击杀对象所在方向缓缓延展,直到来到被击杀者眼前,才如浪荡子一般,摇曳缠绕其周身。
秦苍唤这毒为“双姝”,顾名思义放出后攻击路径兵分两条:呼吸和心脉。待击杀对象吸入,“小龙”则部分堵塞其呼吸系统,部分游走进其心脉。吸入者死状,正如那双剑男人,直到最后吐出黄褐色的泡沫,人也就了却此生。
显然,满月环刀老人的呼吸要比之前的壮年男人平稳得多,所以毒发时间慢上一些。可再如何,毒终究会到达,现下也觉得隐约有些透不过气。越是透不过气,则越是加快呼吸;越是加快呼吸,则血液流速也就更快,相应的,毒性扩散也更快。待再一次朝秦苍掷出环刀,老人竟连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嘭”的一声单膝跪地,粗壮的两臂勉强支撑自己,双目圆睁,眼白处皆变为血色,唯留下一点黑瞳,着实诡异。他显然是知道自己今日必定要命丧于此了,却也没有如“开”门男子那般挣扎。而是集中气力,抬起头,双眸盯住秦苍,蠕动双唇。他已经发不出来声音了,即使真说出什么也被井口疯了般的欢呼湮灭了。但秦苍还是“听”见了,她从花白的胡子后、皲裂的嘴唇上读懂了那句:“不得好死”。
“休门出!”
座上宾客并未听见两人最后的交流,他们只见老者的环刃追着秦苍满场的跑,几番削下衣物,锦衣少年的身上也已然有几处划破,如此一来,胜负不言自喻。眼见自己刚下的注怕是要赔上几番,心中叫苦不迭,慌忙急着在“休”门增加筹码。可忽然情势有了惊天逆转,环刃老者竟如此前持鸳鸯剑的男人一般,突然倒地——可对方明明不曾出击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宾客的狂欢叫闹变为好奇和惊叹,好奇惊叹又变为兴奋,兴奋加持疯狂,持续不断的嘶叫声再次此起彼伏。
当然,也有几个华服贵胄隐隐皱起了眉,抬手招来小厮。不知是问了什么,小厮一愣,旋即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笑容,摆摆手比划了几番,打消了客人的不安,这才又笑着离开。原来座上人并非不惜命。
秦苍此时已感觉不到惧怕和悲愤了。
三番五次躲过环刀的追杀,早已疲惫不堪。虽然再次逃脱升天,可能近身护佑自己的刀早已残缺不全。右臂有两处伤,一处看来并不要紧,可另一处就严重些,该是生生被剜下一块肉去,汗水一沁,撕心裂肺的疼。
秦苍忍着痛,闷哼一声。想起刚才冲着自己头部呼啸而来的飞刃,忍不住害怕,若是反应慢些,此时被剜下的就该是脑袋了。
如此,还有两扇门依旧未开。此时绝不能掉以轻心。伤口的疼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让人保持警醒。趁着敌人未到,秦苍再次倚靠在青苔岩壁上,调整呼吸,等待新的敌人。
不多时,新来者如期而至。
“死门入!”
这次出来的并不如秦苍所“望”,甚至也超出了台上看客的预想。
因为死门出来的并非是人——是五匹立耳灰狼。
秦苍对狼并不陌生,好几年冬天自己都随夕诏赴往琮隆北的雪山收集药材、修炼身心。大雪地里,两人曾多次遇见立耳灰狼。小时候的自己会害怕,躲在夕诏的大袖子后面不敢出来。也就是那时候,自己隐隐怀疑夕诏拥有一些常人没有的能力:他仿佛能与这些走兽“对话”。当然,他们没有“说”什么,没有发音,但是与夕诏的对视间仿佛就通晓了僧人的意思,于是并不干扰,更不相残。秦苍跟夕诏坦白过自己的猜想。夕诏的反应是哈哈大笑,说因为我们相互不在对方的“食谱”上,所以只要不主动攻击就不会血肉相向;再者,放空心神、摒除杂念,谁人都可以做到“通灵”。说完仔细看看秦苍被冰面折射的阳光晒伤的双颊,抹好药,又“扑哧”一声,笑说越看越像猴屁股。
自己让人去找夕诏了。
他会来吗?他会找到自己吗?
不论如何,此时此刻都要先依仗自己了。
眼前皆是成年雄性立耳灰狼。身形高大,皮毛厚重油量,伏地而立时都到秦苍腹部那么高,若是站起来或有九尺!——比一个正常成年男子还要高许多。
最重要的是,秦苍看出这几匹狼的“神色”绝非正常。一般的立耳灰狼黑目,神色收敛,可眼前这几匹竟是双目血红,獠牙外露,嘴里流出的涎水腥臭不已;狼爪不正常地在身前磨蹭,怒视周遭,低低嘶吼,显然是在上场前被做了手脚,此时愤怒了。
秦苍的毒是针对“人”的。人若无外在防备,面对“双姝”则是必死无疑。可飞禽走兽却可丝毫不受此毒影响。针呢?自己的针透过布匹软甲刺入人的皮肤,游走于血脉,破其心肺绰绰有余。可此立耳灰狼,是生长在雪山里的,严酷的环境让它们逐渐进化出三层皮毛,防寒防水防撕咬,就是普通刀剑也无法轻易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