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捏了捏耳朵,稍稍减轻了指尖的滚烫,有一口气端起碗快步走到院子中,放下后招呼了平乐一声。
“是不是啊?”平乐又歪头问了一句,见他要往自己碗中加醋,又连忙制止道:“我不要这个。”
明达将手收了回去,挑起一筷子面,边凉边说:“确实有点,不过不急,又不是非他不可。”
维持一个军队的运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在明达连连胜利之后,土地的事情倒是很容易解决。
北人被赶走之后,那些无主的土地自然地被收入了他们的手中,等到今年收获之后,军粮的事情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而更重要的军需没有那么简单,单靠那些在战争中的“收获”,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因此,明达需要的是来自富商直接的财力支持。
半年来,明达几乎没有一场败绩,稍微有点远见的富商自然知道怎么做。虽然没有倾家荡产地支持,但是暗地里也会向他们示好的确实不少,所以他们的压力也不是很大。
不过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可是永安,这半月来,北人几乎调动了那边近一半的兵力,将永安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持久战不可避免。
所以,明达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长期稳定供血的后援,而不是一个墙头草。
平乐了然,低头吃起面来了。
碗刚放下,前院一个婆子就领着人走了进来,正是吃饭前两人还在讨论着的钟元归。
平乐笑着给明显有点呆滞的钟元归让了个位置,“钟公子想要喝点什么吗?家室简陋,希望公子不要在意。”
钟元归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副样子,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但是却一直没有进来,这院子的简陋程度确实超过了他的想象。
其实这所院子也不是很简陋,只是平常百姓人家的那种,再加上两人平日里在院子里呆的时间都不多,也就没有刻意装饰过。
说不定哪天又要拔营出发,装饰那么好,确实没什么意思。
不过在钟元归看来,两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一定比他更加讲究,虽然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里面一定也很符合两人的身份。
没想到,真的是朴实啊。
“无碍,夫人随意即可。”钟元归点点头,瞧着桌上的两个白瓷碗,又呆滞了一下。
明达这才想起来桌子还没收拾,抱歉一笑,一手一个,将碗端进了厨房。
“将军可真是”钟元归想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补了一句,“平易近人。”
明达看看自己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撩起长袍坐下,懒散又随意地看了钟元归一眼,“钟公子今天来干什么?”
“倒也没”听到明达终于有要和他说正经事的意思,钟元归习惯性地用上了商场中的那一套。
但是他客气话都没说完,明达就直接打断了他,“客气话就不用说,我的事情很多,钟公子还是干脆点比较好。”
钟元归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想必我想做的事情,将军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辛明达点了点桌子,转头对端茶来的平乐笑了下,才接着说道:“那么钟公子,应该也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天下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将军何苦让我为难。”
辛明达站起身来,将为了做饭而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很可惜啊,我不是商人。我需要的,应该是完全服从命令,不会让我有后顾之忧的战士。钟公子,你说是吗?”
语气平淡,钟元归听不出明达语气中的任何情绪,但他知道辛明达是什么意思。
别看现在钟家好像快要飞黄腾达了,但钟元归知道,现在才是决定钟家生死存亡的时候。
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就算钟家生意做得再大,他也不过是个民。只要辛明达一声令下,他花了半数家产换来的商道,立马就能被毁掉。
其实他一直守着明达回来,不过是想像对付陈远那样对付他,花钱买个平安。
不过现在辛明达的意思很简单,和他交好可以,必须完全依附于他,成为他的下属。
是个明眼人就知道,辛明达现在的目标绝对不止是北边的那点东西。
如果钟家真的决定和他站在一边了,辛明达成功后,他们必然是鸡犬升天。但是如果他失败了呢?
就算是现在,他没有帮助辛明达一点,陈远那边都不断传来消息,批评他的不作为。要是他真的站在辛明达那边,最后他又失败的话,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今后他钟元归便能在天下占一席之地,赌输了,那钟家便从这世间消失。
他敢吗?
辛明达也不催他,甚至走到一边,和平乐一起看起她刚刚炮制好的草药,商量着明天要加点什么进去看看。
小小的院子里,一边是温馨的夫妻,一边是坐立不安的钟元归。
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夏天的温度,还是内心的煎熬,钟元归的额头慢慢湿润,沁出几滴咸湿的汗水。
他几度想要起身说些什么,但看到两人蹲在那边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又坐了回去,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夫人了?也许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可以和她一起去外面看看?也许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恩爱?”钟元归想着。
平乐很嫌弃地看了明达一眼,把自己的东西往身后挪了挪,“我好多天才弄回这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