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简易床板上躺着的铁子娘忽然之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周围人立刻沸腾起来,偏偏钱大壮瞪大眼睛,一张脸涨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钱大壮不可置信的盯着铁子娘,煞有其事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包药,张爷给的那包药,他明明已经放进……
铁子娘冷笑:“钱大壮,你长本事了啊,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不惜下毒谋害自己的糟糠之妻!”
钱大壮百口莫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盯着铁子娘质问的眼睛连连倒退:“不,你不是已经,已经……”
张爷说了,那**药最起码可以维持五天,只要这几天她媳妇儿没醒过来,就可以以杀人罪将那个女人抓进大牢。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铁子娘活动了下腿,站了起来,青黑色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表情:“钱大壮,你无耻!”
“根本不是傅娘子害人,明明就是你贼喊捉贼,要不是她让我一切小心,我怎能看到你这恶毒的面孔。
你以为我喝了那药是么,我告诉你,那药我倒了,这几天是我装的,果然是无毒不丈夫啊,你可真是好样的!”
铁子娘向来为人谨慎内敛,众人几乎没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对她的话也多信了几分。
钱大壮这会子嘴巴极笨:“我,我明明只是,那药,药……”
遭了,说漏嘴了。
钱大壮额头冷汗直冒,他根本没想伤害铁子娘,只不过叫她昏迷几天,借机拉顾雪芷下水而已。
可这女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让所有人以为他心肠歹毒,这样一来,就算铁子娘要离开他,日后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跟着他了。
对,说不准,这两个女人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钱大壮原本凌乱的脑子忽然间清明,目光锋利的望向顾雪芷,对方也在看他,眉眼含笑,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幕。
“好啊你,原来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坑我!”
话没落地,周围人唾骂的声音险些将他淹了。
一声声恶毒的谩骂宛如大锤猛砸他的心,一下一下钝痛不已。
钱大壮垂着头,这一遭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顾雪芷微笑着拉过铁子娘的手,替她撩起额前秀发:“这下,你大可安心了,那个男人名声尽毁,不会再想着休妻了。”
没错,上次她帮铁子娘重回夫家,这次又帮她在钱家站稳脚跟,这一切都是这个傻女人自愿的。
钱大壮此人穷凶极恶,谁知道哪天又泛起花花心思来,既然绝不了他的后路,便来一招釜底抽薪,让大家伙看看他的黑心肠,以后都躲着他走。
铁子娘眼睛泛红,轻声道:“傅娘子大恩,云青没齿难忘,但是……王家那边……”
顾雪芷不在意的笑着:“不必担心。”
铁子娘揪着钱大壮的耳朵将他拎了回去,刘妈妈接着大闹一场,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之后才让顾雪芷一同跟去王家。
一进王家大门,刘妈妈立刻换了副笑脸:“傅娘子,奴婢刚刚会不会太过分了,这对您的名声……”
顾雪芷摆摆手:“无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乔雨若仍旧躺着,几个丫头见到顾雪芷来,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他们一走,乔雨若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一条缝。
“好了,起来吧,只有我一个。”顾雪芷在她塌前坐下,开门见山的问:“这几天王家可有异动?”
乔雨若伸了个懒腰:“躺的我骨头都痛,可见这整日睡觉也是蛮辛苦的。”
她低下头想了想,低声道:“昨夜张二爷来过,我听他跟公公说,我的病是因为中了蛊毒,而他可以推荐一个人,解了这蛊。”
顾雪芷呼吸一窒,声音急促:“什么时候见那个人?”
“就在今日。”
王老爷跟王夫人坐在上首,打量着张二身边的这个人。
此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人,缩在一连宽大的袍子里,身材瘦小如孩童,脸上裹着厚厚的灰布,眼睛倒是露出来一点,灰白的瞳孔相当可怖。
“这就是张员外所说的能人,可以解蛊?”王夫人面色狐疑,起身走到这人身边,绕着他看了一圈。
“看着倒是神神秘秘的,能办成事么,可别害了我家媳妇。”
张二摸了摸嘴边两撮小胡子,狡猾的脸上堆满笑容:
“王夫人就放心吧,我既然打了这个包票,肯定就能办成事,保证人到蛊除。”
王夫人同王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按了按眉心,继而摆摆手道:“权且信他一回,毕竟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二满意一笑,正要开口,王夫人忽然撩开他身边这人的袍子,下一秒,一声尖叫高高喊起。
“他,他,他是人是鬼?”王夫人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大变。
只见这个不知雌雄的“人”长着一张恐怖的鬼脸,头发稀疏脑门极大,眼睛处就是两个黑窟窿,里头的眼珠子眼看着就要掉出来了。
张二歉然一笑,话音里却无丝毫愧疚:“王夫人,人不可貌相,这位姑娘是其貌不扬了点,但是本事可是实实在在的。
只要能尽快解了少夫人的蛊,一切万事大吉,王夫人,您说是吗?”
两个丫头过来搀扶王夫人,后者身上却没一点儿力气,死死盯着那个所谓的“姑娘”,又恐惧又惊奇。
“可是,可是她身上都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