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并不认识。
此人身材高瘦,这点跟小五子初他们很像,可他的脸分明就是跟她完全陌生的人,平庸的五官,毫无特点的气质。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坠着寒星般的光亮,看到她的一瞬,里头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顾雪芷心里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可顾雪芷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顾婕妤,怎么了?”孙嬷嬷走出去好一段,才发现顾雪芷并没有跟上,急忙回头,发现顾雪芷正怔愣的盯着虚空,表情莫测。
顾雪芷:“没什么,走吧。”
孙嬷嬷又看了看不远处,心里嘀咕,难不成刚刚过去的护卫不对劲?
照例,孙嬷嬷等在门口,顾雪芷一人进去。
彼时傅刘氏正在窗口做衣服,手上捧着块紫黑色的绸缎料子,借着窗外的光,一针一线的绣。
见到顾雪芷,她脸上瞬间浮现欣喜的笑,放下东西迎上来:“芷儿,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顾雪芷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怎么了芷儿,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顾雪芷半天说不出来。
只能岔开话题:“娘,你给俭儿做衣服呢?”
她过去摸了摸绸缎光滑的料子,顿时觉得手上一凉,这绸缎竟是上等的:“哪儿来的料子?”
傅刘氏只当她是被困在这里所以心情不佳,笑着说:
“不是给俭儿,孙嬷嬷昨天来过,我问她讨要的,想给尘儿做件外袍,只是没想到孙嬷嬷送来的几匹不料……芷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顾雪芷听到那声“尘儿”,压抑的情绪瞬间崩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生怕傅刘氏看出异样,连忙道:“娘,你看我的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说傅逸尘……他,他会不会嫌弃?”
说着,眼泪掉得更凶。
傅刘氏拉过她的手,笑着宽慰:“芷儿没事,就算你满脸麻子,娘也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尘儿他也不会嫌弃你的。”
说完之后才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顾雪芷泣不成声,死命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这两天忽然就这样了,娘,我是不是得什么怪病了?”
傅刘氏将顾雪芷搂在怀里,温暖的手在她后背顺了顺:“不会的,没事,这就是普通的过敏而已,过几天就没有了。”
这时傅逸俭也过来劝她,两人温情的话语如暖流冲开她心里的坚冰,可那彻骨的痛与恨依旧挥之不去。
干脆扑在傅刘氏怀里哭个痛快。
“芷儿,到底怎么了?”傅刘氏发觉不对,声音慌了。
顾雪芷连忙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娘,我,我想回家。”
这句话她往常决定不会说出来,此时提起,也能多添几分真实感。
傅刘氏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担忧:“芷儿都瘦了,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
顾雪芷低头不语。
“芷儿,你不是会预测凶吉么,不如你给咱们娘俩还有傅逸尘算上一算,看我们何时能够脱险。”
傅刘氏为逗她开心,开玩笑的说。
可这句话却雷击一般猛然劈向顾雪芷混沌的心神,一瞬间云开雾散。
“娘,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改天再来看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顾雪芷便没了踪影。
回到房中,顾雪芷立刻拿出笔墨纸砚,她竟然忘了,自己会预测凶吉,傅逸尘的生辰八字原本她是刻在脑子里的,提起笔却死活想不起来了。
心脏狂跳不止,她深深呼吸一口气,颤巍巍提起笔,在米白色的宣纸上写下“傅逸尘”二字,力透纸背。
盯着这两个字,她脑中思绪忽然清明,迅速写下他的八字,利用易经六十四卦的原理进行预测。
也不知是不是心态缘故,往日很快就能确定的事情此刻费时许久仍然胶着,每一个步骤她都小心翼翼,才进行了一个开头便已出了一身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的宣纸已经画满各种各样的符号,眼看着要走到最后一步,顾雪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易经六十四卦,她已烂熟于心,只要操作得当,获得准确结果根本不成问题,可这个节骨眼上,她突然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万一有错,当如何?混淆生死,颠倒黑白,是重新燃起希望,还是在忽然的希望之后迎来更大的绝望?
偌大的房中落针可闻,顾雪芷的心跳成了此处最大的噪音。
她死死盯着宣纸,狼毫毛笔颤巍巍的最后一次落下。
坎卦。
顾雪芷盯着纸上的八条长短线,两短一长,四短一长,最下方两短。
一阳爻陷入两阴爻之间,像水在沟渠中流动。
明明白白的坎卦,坎,代表低陷不平的地方,卦象是水,上下都是水,说明上下的困难合在一起,双重困境。
可是,这一卦并非代表绝境,只说明正在历经艰险危难,还未到生死关头,只要寻求自保暗中蛰伏,一切皆有转机!
此时此刻,才是真的的云开雾散。
顾雪芷的心完全放松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可脑子里仍旧昏沉得厉害。
来不及过多的激动,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将宣纸拿去火盆那儿烧了,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