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不会被人发觉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回了房。
屋里很黑,落针可闻,但顾雪芷进门的一瞬就已经察觉,有人,并且不止一个。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夜色下的她半身水一身泥,狼狈得不像样子,可她全不在意,紧盯着书案后面的百花屏风。
“既然来了,出来吧。”她扬声道,冷冽的话音在这无边夜色里显得异常突兀。
夜晚的冷寂叫人心里发慌,屋里的静谧更是磨人,顾雪芷冷笑一声,过去将灯台里的蜡烛点燃。
霎时间,烛光驱散黑暗,屏风后的两道人影也显现出来。
“顾婕妤。”孙嬷嬷圆润丰腴的身躯缓缓出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她上下打量了顾雪芷一眼,明知故问。
既然被发现了,顾雪芷索性不再假装,施施然脱了满是泥的外衣扔在地上,想脱去里衣的时候猛然想起屏风后面还有一人。
背对着屏风道:“霍大人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孙嬷嬷都来了,霍修还会远吗?
果然,她话音一落,屏风后面便响起低笑的声音,霍修悠然走出:“顾婕妤倒是胆大,不解释一下吗?”
顾雪芷从衣柜拿出一条披风将自己裹紧,又把火炉搬了过来,靠近取暖,炉火正旺,里面的银碳“噼啪”作响,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味。
她一边烤火,一边说:“有什么好解释的,二位不都看到了么,说吧,想怎么处置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身上衣服湿得厉害,她道:“要不两位先商量一下如何处理此事,我去换身干净衣服?”
霍修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浑不在意,孙嬷嬷的脸色却变了。
“顾婕妤,您还是老实交代一下吧,刚刚……”
顾雪芷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交代什么呀,需要我多费口舌么,你们出去,我要换件衣服。”
“顾婕妤不是说,不在乎那个老婆子么?”霍修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的问。
顾雪芷已经从柜子里面翻出了换洗衣物,这两人却毫无回避的意思,她不禁恼怒,将衣服往床榻上一扔。
“霍大人又是怎样看出我在乎那老婆子的,我去找她,只不过想确定她死了没有。”
霍修:“噢,是么?既然如此,孙嬷嬷,你现在就去把那婆子带来,另外再找两个板子,唤两个人来。”
顾雪芷大惊,一把拽住孙嬷嬷,锐利的目光瞥向霍修:“你要干什么?”
“一个无用之人,将她留着也是浪费时间精力,不如让她早点解脱。”
“行了!”顾雪芷胸口涌上一阵闷气,阴沉着脸说:“你到底想怎样?”
她疲惫的坐下,手支着额头,此时此刻她是真觉得无计可施了。
傅逸俭不知道在哪儿,傅刘氏被关着,自己又时刻被人盯着,傅逸尘……他如果再来,指定没有上次那么容易脱身。
霍修满意的笑了笑,似乎将人玩弄于股掌,看着对方由挣扎到绝望是一个十分享受的过傅。
“顾婕妤,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
“就怎样?”顾雪芷猛一掌拍向桌面,脑子里瞬间浮现傅刘氏被困水牢的模样:“你就那样对她,她一个老婆子,经得住你水牢的折磨?”
她越想越生气:“她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被她这么一怼,霍修倒也没恼,“既然知道顾婕妤在乎那两个人就足够了,他们的命在我手里攥着,该如何做,顾婕妤自己看着办。”
“傅逸俭在哪儿?”顾雪芷冷声质问。
霍修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怔愣,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顾雪芷豁然站了起来,一脸怒意:“就凭你主子目前还需要我!”
“霍修,威胁谁不会呀,我告诉你,如果他们两个出任何事,哪怕少一根汗毛,嗬!
要么你就杀了我,永绝后患,要么我就报复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拼尽全力也要杀了你!”
她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瞬间戾气乍现,目光如炬,莫名叫人胆寒。
孙嬷嬷在旁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她一直知道顾雪芷不好惹,否则当年怎么可能艳压群芳,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凌厉,当着霍大人的面也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她偷偷去瞧霍修的脸,这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一贯的笑容,神情冰冷,身上冒着寒意。
孙嬷嬷忽然有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错觉,自己在这儿真的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顾婕妤,”孙嬷嬷腆着脸笑道:“顾婕妤这说得哪里的话,我们自然会保证夫人跟小公子的安危……”
“住口!”顾雪芷倏然厉喝,孙嬷嬷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霍大人,我顾雪芷如今是被你们囚禁掣肘,但也不是软弱无能之人,至少你,休想拿我当提线木偶!
既然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让我见到他们安全,如果你执意不肯,那就算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另找人吧。”
顾雪芷言之凿凿,一番话说得凌厉激昂。
偌大的房间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三个人的心跳都明显可以听到。
顾雪芷背对着霍修,转身的一刻才发现自己手心蒙了一层汗。
她刚刚的话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假难辨,又说得那么激烈,想必那二人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