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我彻底放弃了。等跪完,我就没有家了。”
她皱眉,觉得跟亲人断绝关系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
“其实这个家对我而言,本身就很形同虚设。离开家后很多次我都在想,可能……可能他们多看看我,多陪陪我,我就能忍着一直做一个傀儡儿子,梦想不被认可也没关系。但……”
顾席忽然笑了笑,“我怎么会觉得有些冷呢。是我的汗水在蒸发吸热吗?”
时轶一时没吭声。
却在心里不由自主替他补全了后半句:
但因为感觉不到他们的爱,所以我就只能爱我自己了,就只能爱我自己的梦想了。
……
绝望而又无力。
最终,她又重新蹲了下去,掏出纸巾给他擦汗,也笑了笑:“你可能是热昏了。说吧,你打算跪多久。”
他不假思索:“跪到我跪不动为止。”
“我不允许,”她撇嘴,“除非你先让我给你这副膝盖上个保险。”
他闻言,定定望向她:“我是认真的。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不是我废掉膝盖就能报答得了的。”
时轶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只好双膝一曲,也面朝大门跪了下去,“行,那我陪你。你跪多久我就跪多久。”
“时轶?”顾席出手想要阻止。
却被她拍开:“我跟你一样倔,所以我劝不了你你也别想劝得了我。”
……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烈日骄阳之下,顾席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脸上是汗,亦或是泪腺里分泌出来的液体。但总之,都很热很热,热到了他的心窝里。
稍稍偏过头,就能看见时轶坚毅的眉眼。
哪怕是跪着,她的背也是挺直的。练家子味十足。
不禁想,只要有她在,他就不怕这天会塌下来。因为,她一定会陪自己扛。
“时轶……”再出声,他的嗓音已然干哑,“我不跪了,我们都不跪了。”
他宁愿接受一辈子内心的谴责,也不愿意看到时轶跟着他一起受苦。
时轶猛地泄出一口长气:“好。”
原谅她用这种方式逼迫顾席就范,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医生跟她说过好几次,他的膝盖断不可再承受长时间的压迫或者高强度的碰撞。万一哪次不搞好,真的会有可能残废。
艰难站起来,她伸手去拉顾席。
等到膝盖处的疼痛都有所缓和后,两人才慢慢朝云栖玫瑰园出口走去。
大门内,突然响起轻轻的嗟叹。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有做错的地方。为什么一个外人,都比我们会表达对小席的关爱。”
“若是回到家里的我们,能卸下在商场上的强势,多给予小席一些柔软与包容,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再不济,多回家看看他,也会好些吧。”
……大门内随后一阵无言。
在返程的路上,时轶和顾席有好几次都睁不开眼,但怕司机走错路愣是没敢睡。
等到好不容易撑着返回办公室,他们一个窝进转椅,一个躺上沙发,互相道了声午安就要补个下午觉。
但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敲响。
时轶猛地一抬头,只想骂人。
“谁啊?!”
“检察院的,有人举报你这明星工作室偷税漏税。”
时轶一个激灵,彻底没了睡觉的**。
趁着顾席还浑浑噩噩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迅速奔过去将门打开了一丝缝。
在确认了一番面前人的身份后,她道:“你们不会是搞错了吧?我这工作室可一直都是依法缴税的。”
“不管搞没搞错,都要请你和顾席先生跟我们走一趟了。”
眼看着旁边聚集来的员工越来越多,时轶慢慢拧眉,“那我会计呢?”
“早已经被我同事请走了。我们这几个人是专门留下来等你们回来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时轶只好大大方方把门开给了。
然后转头朝顾席耸耸肩:“看来我们要跟着他们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