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醉了。”谢霁避过这个问题,看了眼手腕上的卡地亚表,“都这个点了,你必须要休息了。”
“我是醉了,”周清韵往后仰了脖颈,勾起花掉的红唇笑得颓废,“但有的人,没喝醉也是醉的。”
他正叠着薄毯的手微微一滞,终于弱不可察地嗟叹一口气:“清韵,你的暗示我不是不懂,但囡囡两年前跟时轶告白失败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
“所以?”她支棱起左边脸颊对着他,眉眼弯弯,圈着匀称的白皙双腿,就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孩。
“所以可见,我当初的预想便是对的。囡囡……她原本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有我一个,所以再也看不到别人。而只有当我退出她的世界,她才会发现,原来世上还有像时轶这样吸引她的男孩。他们年龄相仿,青春活力,大可以在灿烂的年纪谈一场盛大的恋爱。”
他语调缓慢,表情复杂。
预想成功,本该感到平静。
可是,有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正如颜色相近的数万根细线被拧成了根绳,人就算再努力地想要用针去挑出其中一根,也只会是有心无力。
而他对囡囡的感情也是这般,因为太深太紧以致无法厘清。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己复礼,当个合格的长辈在合理的范围里保护她并对她放手。
周清韵伸出手指在沙发皮上划了划,语气悠悠长长:“都说年纪不是问题,可是年纪摆在这里,人的思想和境界的确也就完全不同了。谢霁,不自私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但如果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就希望你能坚持并承受到最后。这样,对你和她都好。”
他不由又揉揉太阳穴,只觉得什么气流侵入,一直堵到了肺泡里。
外界的看法从来都不会影响到他,能影响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可一旦自己动摇了,那就算别人多么支持他,也只会是于事无补。
便如此刻,周清韵的话非但没有让他更加坚定,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空落。
可是……这动摇是从何而起的呢?
难道,是从囡囡给予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距离感之后吗?
深深呼吸一口飘着红酒馥香的空气,他转移话题道,“你也三十了,如果真的想结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耽误你。”
“别急着给你的人生安排好所有的结局,也不用替我着想,”她倩笑起来,晃着晃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挥挥手臂往卧室走去,“好了,晚安。”
“……晚安。”
悄然的夜,寂冷的客厅,撒掉的半瓶红酒在里面显得刺目狼藉。
谢霁看看手中叠好的薄毯,终于还是将其摊开盖在了自己的膝头。
有些冷。
也不知道是没关紧的落地窗那飘入的晚风,还是身体免疫功能下降不受寒。
睡意很快如同出笼的飞禽,衔着灰色梦境这块变质的肉朝着他急速撞来。
顷刻,谢霁就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只是眉心始终微微拧着,舌尖发出含含糊糊的叠音。
一直到了后半夜,天空远方翻出一抹鱼肚白。
他险些摔下沙发,身体本能一缩,清晰的二字才终于破世,“囡囡!”
与此同时,周清韵坐在卧室窗台上,美目微睁眼眦带着潮湿的红意。
一宿未眠,还反反复复抹去了不知道多少分量的眼泪。
臀部忘了塞枕头,直接坐在寒冷的窗台上面,让她的寒毛不断竖起。
耳边突然响起客厅的呼唤声,又闻得远处一声高昂的鸡鸣。
她缓缓转移了视线往别墅篱笆外望去。
一个身强力壮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拎着小水桶出现,给她空运而来的山柳兰进行灌溉。
很短的时间后,他便将小水桶藏在一株树后,开始自己每日的别墅群巡逻工作。
这别墅群间隙大,若是徒步巡逻一次下来,少说也得一个半小时。
原本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会选择配对一辆小电瓶进行巡逻。
但这物业要求高,说因为是私人别墅群,为了避免影响到户主的休息,所以明确禁止使用电瓶等巡逻工具。
因此来这的保安,没有哪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不然光是每天两次的巡逻,都得够呛。
不过虽然辛苦,但工资还是很可观的,要是能稳定干个一年,跟白领也差不多了。
此刻,周清韵坐直,怔怔地看着那保安越走越远。
脸颊不知何时,又滚下了一行泪,不清,掺着淡淡脂粉和黑色眼线液。
看上去像个魂不守舍的女鬼。
“我好脏……”
低头,她开始狠狠搓着自己的大腿,直到出现了斑斑淤红。
“好脏……好脏……”
呜咽声溢于言表,她猛地捂住脸。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是给了一个有夫之妇,一个在外面专门偷情还赖着不给钱的瘪三!
“陈谚……陈谚……”
周清韵抓住了窗台下方的黑槛,一点点用力,任由其卡进了自己的掌心肉。
一字一句咬着舌尖,“我配不上你了,我的野心也不允许我再回头。”
从前就算误会重重,她也从来没有否定过他们之间的美好过往。
而如今误会解开,她更是视他为不可再玷污的存在。
像她这种人啊,可以去祸害那些跟自己一样不干不净的男人,或者对她完全没有心思只想和她保持利益关系的男人,但是陈谚,她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