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赵逸之打断皇帝的训话,“人缘何有高低贵贱之分?”
“基础,财力,见识,眼界诸多皆有高下之比;贵贱者之分,贱者本心自视不如,有所求,己不可达而服于贵者,如此久之则分。”
皇帝不管赵逸之是否能听懂,薛莹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这个答案他思虑良久,既给不了薛莹,便一字不落地说给赵逸之听。
赵逸之立在原地,既如此先生又教什么生而平等,父皇和先生的说辞大相径庭,到底谁才是对的?
这时候和孩子说这些太早了,皇帝叹口气,他太久没有关注过赵逸之了,一见到他便会想起薛莹。
仇珏将事情和盘托出,他想的不是追究仇珏的责任,而是自己当初没有了解情况便把薛莹接进宫中,薛莹病逝他逃不了干系,那样一个有才华,又性情的女子终究是毁在深宫之中。
除了愧疚,皇帝对赵逸之不甚重视不过是为了让他远离争斗罢了。
他也是从皇子一步步走来,兄友弟恭的背后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只有赵逸之远离大众视线才不会被人惦记。
也许赵逸之日子过得不如其他皇子好,但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留不住薛莹,起码要保住赵逸之。
“来人,送回泽玉宫。”
赵逸之跟着抬红杏的侍卫走,神色恍惚,连施礼都忘了。
“裕儿回去上药吧,明知逸之顽劣,何必跟他计较。”
“是,恭送父皇。”
小杂种就是翻上天,也得不到父皇半点青睐,针对他可真是毫无挑战费时间。
目送皇帝离开,赵嘉裕随手将镯子扔给翠锦:“做的不错,赏你了。”
“多谢殿下。”翠锦将镯子塞进袖中,刚才掌嘴时那些腥红触目惊心,舍了一个红杏,得到天价镯子,划算……
“红杏姐姐……”
床榻边,赵逸之小心翼翼地用布巾帮红杏擦拭脸上,手上的血污。
微弱的呼吸让赵逸之感觉红杏随时会消失不见。
严七掉头直奔香药库,现在形态不方便,红杏的状态非常糟糕,能争分夺秒便争上一争。
奶娘匆匆赶来见红杏遭罪至此,泪眼婆娑。
丫头从小姐入宫便一直相伴左右,小姐离世,也不曾提过离开,说是陪着她这老婆子。
若是没有红杏帮扶,她一个老婆子哪里还压的住其他宫女,她一人的俸禄也无法供养逸之。
“逸之……不许哭。”
看见红杏嘴唇开合,赵逸之轻手轻脚地将头靠向红杏,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别难过,是姐姐糊涂偷了东西……你以后,可要引以为戒……”
红杏知道赵逸之心思敏感,最怕成为她和奶娘的拖累。
不这么说,赵逸之一定会将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他招惹了四殿下,四殿下报复心起才招致横祸。
她不希望赵逸之心怀仇恨,要怪就怪她自己信错了人,一念之差。
赵逸之不相信红杏会做偷盗之事:“红杏姐姐,你别说了,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红杏摇头,泽玉宫这地方谁会来,只要不是赵逸之出事,没有人会管的。
若不是她常年来靠着以往的交情上下打点一番,泽玉宫也许就真的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僻之地。
打点上下怎会不需要钱财,她的俸禄不够。
幸在有人脉,各宫里接点儿活,托人收些娘娘不用的东西拿去典当。
偏偏这次翠锦给她的东西,她若是多看两眼,也不至于如此……
“逸之,没关系,姐姐能撑过去的,柜子里还有些药,够用。”红杏同往常一样时刻面带笑意,吐出的字眼不自觉让人感到安抚。
再难都不曾抱怨过。
“逸之,你先出去,姐姐有话和奶娘说。”红杏吃力摸了摸赵逸之的脑袋,“听话,快去。”
赵逸之一步三回头,出了房门,耳朵依旧贴在门上,不放心红杏姐姐。
“丫头。”奶娘长叹一声,已经起褶子的脸上满是疼惜,泪水涌出凹陷的眼眶。
红杏用手肘撑起身子,忍着疼痛蹭开枕头,仅此几个简单小动作,便浑身疼得直冒冷汗。
“阿嬷,以后……逸之就拜托你了,这些银子也不知够不够,阿嬷拿去,不要委屈了自己和逸之。”
奶娘看着小匣子里满满当当的碎银子,这丫头又要管泽玉宫上下开支,又要攒银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丫头,你别说丧气话儿。”奶娘想让红杏躺下,莫再耗费精力。
红杏垂下眼眸,面上没了笑意:“阿嬷,红杏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过几日的。”
红杏转头视线投在房门处,赵逸之的影子映在门上:“阿嬷,你说得对,逸之他不能暴露在人前,短短两年时间,逸之的进步你气的说,宫中除了太子,无人能出其右。”
顿了顿又道:“逸之性子纯良,不安算计,宫中不是他能崭露头角的地方。上学一事一会儿我会同他讲,但决定权依旧在逸之手里。”
奶娘明显想说什么。
红杏又沉声道:“阿嬷,咱们决定不了逸之的一生,到时候无论他怎么选,红杏都希望您不要阻挡,谁都护不了他一辈子,逸之懂事,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保护自己是最基本的能力,你也不希望未来逸之因为没有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而后悔,对吗。”
奶娘沉默良久才点点头,逸之如果真的喜欢学,她口上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