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她母亲病逝,她被淑妃唤入宫中陪伴快要出生的皇子或皇女时,看见的淑妃却是面颊消瘦,郁郁寡欢的——自她怀孕无法侍寝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她,而且因着宫里生不下的孩子实在是多,淑妃日日过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孩子就没有了。
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几次差一点就被算计了,甚至有一次孩子差一点就真的没了,最后险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身心挫折之下,久而久之,淑妃自然就消瘦下来,生沈归芜时,意料之中的难产了。
“你还记得阿梅姐姐吗?”
她当然记得。
“阿梅姐姐是娘娘的贴身婢女。”
她怎么会忘呢?
沈归芜就是阿梅看护着长大的。
但是,在沈归芜及笄那一日,了却娘娘遗愿后,阿梅便自缢,追随娘娘而去了。
这深宫之中,不知埋藏了多少尸骨,锁困了多少冤魂。
一个婢女的自缢在这宫里惊不起半分波澜。
当夜她看着公主把头埋在被子里号啕大哭,自己也没能忍住眼泪。
现在想想,仿佛是昨日而已。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阿梅姐姐常常和我说些母妃的事情。”归芜打断了桃夭的伤感,开始给系统给她的信息润色。
“阿梅姐姐说,母妃怀我时情绪极不稳定,当时便起了给父皇下蛊的心思。”
桃夭猛地睁大眼。
给一国之君下蛊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到了便是诛九族的罪名。
若事情真的发生,只怕连腹中婴儿也难逃受到牵连。
淑妃能起这种心思,只能说明当时她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
“幸好……”桃夭不由地喃喃。
“幸好什么?”归芜看向桃夭:“幸好陛下自母妃有了之后便从未见过母妃,没有给母妃这个机会吗?”
归芜语气疑惑。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疑问句,没有范文,更没有质问的意思,仿佛只是普通的疑惑而已。
桃夭却哑然。
归芜见此,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总之你记着这件事情就好,日后若向阮做什么出格之事,可以以此令她受制,若是没有,便烂在肚子里吧。”
掌控好了向阮,无论给向阮多少势力,都没有那么容易威胁到自身。
即使寅帝过世,这事一出,向阮也难逃一死。
只要向阮没有大富大贵够,答应她的事情,便会好好做到。
桃夭怀着心事离开了。
走着走着,她恍然想起了什么。
因为她自幼陪伴沈归芜长大,所以也见过许多东西。
她想起了幼年时,沈归芜曾翻找过她的母妃的遗物——那是用一个小匣子装着的。
里面有一只小锦袋。
那会儿沈归芜还年幼,尚是对什么充满好奇心的年纪,她就把那锦带拆开了。
里面落出一个发结。
后来阿梅匆匆赶到,板着脸将东西收了起来,那个小匣子一直到临死前才归还。
她依稀记得,当时阿梅发了很大的脾气。
她当时还不清楚那是什么,此时想起却惊觉不对劲。
阿梅的反应太大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陛下的发妻有且只会有皇后一人,再无其他。
即使皇后身死,重新立后也不会例外,何况一个淑妃?
……一个,妾。
寅帝曾经私下到底怎么对淑妃说的,桃夭不知道。
但桃夭知道,寅帝一定只是玩玩而已,并不认真。
而那发结,却被淑妃和他们的后人保存至今。
或许……
或许只要寅帝不曾对淑妃说过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话,又或许只要淑妃怀了沈归芜时寅帝去看看她,都不会有那情蛊的存在。
桃夭红了眼眶。
【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一被发现,又是一条重罪砸下来。
“你怎知它没有意义?”归芜无语。
“寅帝明摆着骗人嘛!”
“意义是人赋予的。”归芜拨了拨茶杯里的茶叶:“那发结或许对寅帝而言没有意义,但对淑妃而言也许是有意义的。”
【什么意义?】
“我又不是淑妃,你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她啊。”而且她说的是也许。
又也许在淑妃心灰意冷的那一刻,它被赋予的意义就消失了,只是阿梅和沈归芜却深信她存在的意义,所以才没有扔。
如果这样无疑它其实又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光点一阵无言,大概是在思考,半晌才开口:【人类了真是奇怪。】
“所以你不是人类。”
因为人类确实是奇怪矛盾又复杂的一个物种。
许多事物,一旦牵扯到情感,就会往复杂而奇异的方向发展。
而人类的情感与**,会在他们大脑的支配下变得更为充沛。
【你是人类你很了不起噢。】光点有点不服气。
“我说了我了不起了吗?”归芜有些无辜。
直觉光点缓过气了,然后接上:“不过确实挺了不起的。”
复杂是他们,矛盾亦是他们,破坏是他们,创造也是他们,绝望是他们,可希望还是他们。
如果有奇迹,那就是他们。
“毕竟后天成神成魔的大多都是他们呢。”
光点哑口无言。
是它不配。
毕竟其实在它说出那句话时,就变相地承认了人类的优秀。
【你还是赶紧做任务吧!天天摸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