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日一早,金军果然发动了第一次攻势,攻击的地点位于东城墙的汴河下水门通津门,也称为“东水门”。
虽然此处较之西城墙和北城墙较为薄弱,但由于统制官范琼的奋战,金军的试探性攻势还是被击退了,而且营地也被焚烧了不少。
四天之后的闰十一月初一,金军又前往攻打广济河的下水门善利门,在危急时刻,统制姚友仲率领一千五百名神臂弓手前去援助,得以再次将金军击退。
对于斡离不而言,他知道强行围攻坚城是什么结果,所以只是尝试攻打一下而已,既是为了堵住主战派之口,也是为了顺便摸一摸城防的情形。斡离不知道这一次不同了,因为粘罕的西路军将会赶来,而大宋的勤王之师却已经指望不上,如此汴京早晚会落到金国手上。而且金军接受了上一次围城失利的教训,专门掳掠来不少工匠,帮助他们打造攻城器械。
阻挡粘罕东下之途的最后一个坚城乃是黄河北岸的怀州,此地是连接山西与河南的要道。怀州的知州霍安国力抗金军,导致粘罕军被拖了十几天。
当时,霍安国心知由于敌我力量过于悬殊,一味固守难以长久支撑,所以才想着转守为攻、夜袭敌营,尤其是要将敌人的大炮破坏掉。霍安国派出精锐的二百人前往劫营、放火,哪知由于金人及时发觉,致使偷袭行动失败。到了次日白天,在金军的猛烈围攻下,怀州最终失守。
拿下怀州后,粘罕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汴京,前军于闰十一月初三开始到达汴京外围宿营。粘罕率军也陆续赶到,并选择在城南的青城(皇帝斋戒祭祀之地)作为主帅大营所在地。西路金军到来后,攻守双方的力量越发悬殊,尤其是粘罕等人在围攻太原时已经摸索出一套锁城的经验,更是将汴京内外的联系几近完全切断。
钦宗暂时还没有丧失斗志,从十一月二十九到闰十一月初三,他一连四天分别到四面的城墙上去督战犒师,以求激励士气。当时天降大雪,钦宗连卫队都没有带,只带着几名内侍跟着,还与士兵们同食,显得非常坦率。
“皇后和宫人们用私房钱做了衣被,专门请官家给将士们带去了,将士们感极而泣,场面真是令人动容!而且这几天降雪不断,情形异常悲壮,我这心里都备受鼓舞!”醉杏楼再晤时,潘琪对大家说道。
师师听了也非常感动,只是忧虑道:“这几日金军攻势加大了,可没想到官家能有如此举动,于提振士气着实有大益处,看来金军想破我城池,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还是要小心刺客,那粘罕若是输极了,恐怕会对官家不利!”
“是啊,还是要加小心,只是这几日金人恐怕不敢胡来!官家这回倒叫咱们刮目相看了,可最怕有人给官家和守城将士添乱!”张曾道。
“对了,有个好消息可能大家还不晓得,不过我倒也高兴不起来!”潘琪道。
“是何好消息,贤侄快快说来!”王宸突然精神一振。
“就是今日官家专门下诏前去召回李纲李大人,敕封他为资政殿大学士兼领开封府,可李大人如今人恐怕已到蜀地了,就算他接到圣旨马上前来,那时城池也可以容他进来,可这一来一往的,没两个月也下不来,似有些缓不济急!”潘琪不无忧色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师师慨叹着,“这个官家到底有些少不经事!”
“不管怎么说,多撑几日是几日,只要能撑住,就有希望!”王宸以老拳捶着桌案道。
在这之后的十几天里,双方的战斗非常激烈,守军确实英勇,加之有巨炮等利器,金军没怎么占到便宜。可由于金军这次人马众多,加上他们的器械也派上了用场,所以守军渐渐感到非常吃力。
闰十一月初十、十一两天,钦宗再次登城慰问守城将士,这一次金军在发现苗头后甚至将箭射到了钦宗面前的旗帜下方。城上的将士不想在官家面前丢了面子,当即派出三百多勇士杀出城去,一连消灭了数百金军,等到他们凯旋归来后,钦宗当即给其中几十人封官嘉奖。
由于石头的缺乏,艮岳的位置越发显得重要,所以王宸、张曾等人配合着守军搬运了很多石头到城上,由于战况激烈,金军的飞箭、飞弹穿梭其间,很多搬运的百姓也或死或伤,连登城的王宸都打破了头。
师师白天就跟着大家一同为守城将士缝衣浆洗,有时还要用火去烤干,所以忙得也是晕头转向的,可她心里特别安慰,毕竟能为军民做点事情,不显得自己没用。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变糙的双手,她倒越发能体会普通人谋生的艰难。
这天,张曾突然派人来说由于受伤的百姓众多,需要很多白布,所以想让师师派人送一些到艮岳去。师师知道那些受伤的士兵在治疗时场面恐怖,所以她一直不敢前去,但如今百姓们也受了伤,伤情肯定没那么严重,所以她还是有些好奇治疗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于是师师便带着一些人亲自拿了些白布前往艮岳,她们一路上是赶着牛车,师师注意到这昔日繁华的汴京街市已有些满目全非,很多房子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到处是一片狼藉,想要恢复起来,恐怕都需要很多时日。人们都躲在了家中,街上的人也很少,同过去的熙熙攘攘相比,简直判若两城。
也许那个繁华如梦的汴京就要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人世间只留下一个关于东京汴梁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