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顺势又将金国刺客试图挟持徽宗的事说了一遍,并且刻意强调道:“臣也不知李夫人是如何知晓的这等秘事,后来臣找夫人打听了,夫人只说是因缘巧合而已,想来是有什么人知她为人可靠,故意向她通风报信吧?因而臣才调了禁军精锐前去为上皇殿后!幸得社稷有灵,保上皇无恙!”
徽宗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件事,心里非常好奇,于是向李纲尽量打听了一番细节,最后徽宗唏嘘道:“朕到底是亏欠她的,待回京后,一定要重重的奖赏她一番!当奉享大国,尊为一品夫人!”
李纲始终没忘此行来意,因此又试着向徽宗说起了请他北返的意思,故而婉转道:“而今金人已经北去,汴京暂得保全,官家忧虑上皇在外,未能得尽孝道,特请臣来恭迎上皇回銮!”
钦宗的心思,徽宗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他不免忧虑道:“此番朕做了逃兵,着实惭愧!汴京能得保全,朕心甚慰!只是若回去了,朕从此就失了自由身了,可若是不归,便是国家罪人,不如朕将功折罪,到西京去吧!若金人再来,朕可抵挡一阵!”
以徽宗的性情,若是金人真的再来,他定然还会再次跑到江南来的;而且他人在西京洛阳,依然形同另立朝廷,于国于钦宗还是无法交代。李纲于是拼命苦劝,可徽宗就是不改主意。
“臣此番南来,李夫人特意修书一封给上皇,令臣专程捎带来了,还请上皇过目!”李纲从怀中将师师那带着余香的书信恭谨地掏了出来,那是经他亲自用绢布仔细包裹过的。
徽宗一听师师给他写信来了,忙亲自下阶从李纲手上接了,他一看那信的抬头,便知是师师的字迹,于是一面激动地搂着信,一面急忙对李纲道:“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朕有事再宣召你!”
徽宗小心地把师师的红笺放到了桌上,然后焚了香净了手坐到桌前,待他小心地拆了信,发现用纸乃是朴实无华的,心下倒疑心起此非师师一贯的行事,只是待他仔细去阅看字迹时,又分明乃是那熟悉的秀逸绝伦的一勾一画,只是越发力透纸背!
信是这般写的:
“吉人兄:大鉴。
当日一别,已是期月有余,闻言江左地卑天阴,冷气入骨,不知兄可安好?自兄去后,北虏围我汴京,幸赖将士用命,虏兵已解围而去,细状可咨李右丞。
兄天资卓异,负艺文之才,今已无旁事所牵累,从此可专心艺事,妹特为兄贺!惜兄前番避敌江左,恐将为贼人所乘,再负人君之累,不若及时回汴,以绝贼人之机,以安天下人之心!
况汴京乃兄之宝藏所在,天下斯文之所钟,妹亦可时时就教!兄平生之志已遂,安享富贵,做一太平翁,岂非人间至美之事?
上苑花开在望,春色又归人间,天地同泰,妹愿与兄共赏。
今扫地焚香以待。顺祝时绥。子霞。”
此信不过短短二百字,可徽宗足足翻来覆去看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他情动于衷,竟然伏在桌案上大哭起来……
。
徽宗的一举一动都被报知了童贯和蔡京、蔡攸父子,此时偏巧蔡京卧病在床起不了身,童贯急得如热火上的蚂蚁,只好拜托了蔡攸以尽孝的名义,待蔡京稍微振作时以请示大计。
如今已是朝不保夕之际,蔡攸也顾不得昔日的恩怨了,便整日侍候在蔡京的床前。耐心地等到蔡京病体稍可支持时,蔡攸便屏退了左右,将近来的一干情形说与了蔡京知道。
蔡京毕竟是没有全糊涂,他心知此番若是徽宗回京去了,一干旧臣必遭钦宗清算,蔡氏一门的性命都将难保,而今也只有奋力一搏了!蔡京于是拉住蔡攸的手,艰难道:“千万,千万不可令太上皇回京,不然我等休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蔡攸平素养尊处优惯了,更无半点血气,闻听老爹居然要他发动兵变,当即吓得哆嗦道:“若是不成,岂非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太上皇偏要回去,我等留下,进退尚有一线之机在啊!”
“你糊涂!若太上皇回銮,江南之地尽听朝廷号令,我等退无所依,再要拥兵自重,便是谋逆!不若而今制住太上皇,尚可从容进退!”
“可,可太上皇手上有兵啊,那李纲也带了不少人马来!且,且太上皇动怒怎么办?”
蔡京被这个懦弱无能的儿子给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吐出了最后一句:“事不宜迟,速办速办!”
蔡攸蹲坐在蔡京的床前,只是傻傻地出神,最后他还想着徽宗毕竟是钦宗之父,自己与徽宗又是多年君臣,还有些非同寻常的旧谊,到时候只要恳求徽宗,徽宗必定不肯见死不救,而钦宗也万没有忤逆君父的道理,至多就是贬谪嘛。因此,蔡攸决定还是听天由命吧。
童贯和蔡京等人预料得不错,李纲的到来及师师的那封书信着实改变了徽宗的主意,令他决心回到汴京。为防夜长梦多,徽宗还特意在李纲等人的护送下于次日一早先行出了镇江城,童贯、蔡攸等人就这样失去了一次发动兵变的稍纵即逝的良机。
待到徽宗回到汴京后,按照一路上他与李纲的商议,徽宗便把整个宫城给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宫城北面的皇家园林撷景园居住,并将此处改名为“宁德宫”。自从徽宗进入宁德宫后,钦宗立即派出重兵将宁德宫团团围住,再不许一个人出来,钦宗也暂未前去定省。
徽宗连钦宗的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