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笙吃了口菜,发现的确如皇上所言的很难吃,咸的出奇,还有股土腥味儿。。
这里做饭的毕竟是军营厨师,不善于烹调也很正常。
军营里的官兵将士的需要也只是吃饱即可,不会挑三拣四,所以才都吃的津津有味。
但大正皇帝天生舌头灵敏,又吃惯了山珍海味,乍一吃到这种粗劣的食物哪能受得了?必然大发雷霆了。
他倒了杯清茶递给大正皇帝,趁着他喝茶漱口的功夫轻声说道:“回陛下,我这就去蒸糕。只是,我不晓得皇上今天喜欢吃什么糕点,不如皇上与我一同去厨房,我再按皇上说的去做。”
大正皇帝正老大不乐意憋在房间里呢!如今听了他的话立刻乐得眉眼一弯,连连点头。
苏仁笙之所以要将大正皇帝叫出来是为了忠告他几句嘉阳关险恶,宁王的心思难以揣摩,让他多加小心之类的话。
俩人走出厅房,这时刻漏房的石青地金字时辰牌已经指到了亥牌时分,但天光仍然大亮。
虽然不见了太阳,但也没有半点夜里的朦胧,天地透亮得丝毫不阻碍视线。
“皇上,您觉得宁王这人怎么样?”
苏仁笙边走边问大正皇帝说。
大正皇帝嘴角噙着半丝抱怨,眉头一皱,声音沉闷地说道:“还不就是那样啦!跟其他的大臣没什么不同,死板,固执,还爱絮叨,一点也不好玩。”
他说完又眉头一挑地发泄了下不满。
苏仁笙小心地劝说他道:“陛下,对宁王您可要多加点小心啊!”
大正皇帝神色微微一变,转而又轻松不屑地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宁王还真敢刺杀朕吧?你看看,朕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仁笙听了一时怔愣,说道:“皇上,您可是第一天才来嘉阳关啊!宁王即便用心再歹毒险恶也断不会第一天就刺杀您啊!”
大正皇帝依旧不以为然,得意一笑,说道:“你没看出来么?朕早在气势上把他压死了。你看他对朕恭恭敬敬,含笑相迎的样子没有,这么跟你说吧,桂王见了朕都没这么怕过。而且,宁王不也跟朕解释过了吗?他之所以和夷狄人交易买马并非是为了攻打朝廷,而是杀了吃肉。不打紧的。”
苏仁笙心中冷笑:小皇帝也太容易欺骗了,就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宁王就是有过担心,看你这幅样子也放心敢下手了。
大正皇帝继续说道:“宁王军的士兵生活艰难你也看到了,他们的确饿得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宁王买马的理由也很充分。没有粮食大头兵们就得造反,这点道理朕懂。朕这次给宁王带来了这么多好吃的,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宁王军的士兵一定也会对朕感恩戴德,说不定都已经诚心实意地对朕折服了,即便宁王命令他们反朕,他们也不会从令的。你呀就不要操心了!”
苏仁笙叹口气:少年皇上的想法真是既简单又天真,只往好的方面想,埋怨自己闲操心?如果不是担心宁王造反弑君时也会将自己和孟小婉一并铲除掉,自己才懒得管这等闲事呢!
大正皇帝自然不知道苏仁笙的心思,他满脑袋里想的都是接下来该到哪儿去玩儿的念头。
……
宁王这边饭吃的也不踏实。自从皇上来了他的心就跟着纠结,惝恍不已起来。
苏仁笙判断的不错。宁王心思狡黠,他明白嘉阳关山水险恶,而小皇帝又是冲着游山玩水来的,如果在这期间安排刺客刺杀,再布置成皇上意外遇害的假象,可以说成功概率非常高。
宁王也不需要承担名声上的风险,世人皆知大正皇帝年少贪玩儿,自己最多落得个看守不利的责任。
即便桂王和朝廷想追究,但到了那时大正朝早已群龙无首,一片天下大乱的血腥情形。桂王也会有心无力,不可能真的过追究自己的责任,其他人只会忙着争夺天下。
既然是争天下,那比的可就是武力的高低了。
人尽皆知宁王军骁勇善战,加上天下的混乱必定会肇起与朝廷京都,嘉阳关地位遥远,相比其余封疆大吏受到的伤害必然最轻。
等到中原的军阀杀得丢盔卸甲,你缺胳膊我断腿的时候,宁王即可借机挥师东进,那样一来,天下对他而言便是唾手可得的轻物了。
这种形势对于宁王这种淫浸天下时局多年的人而言很容易就能看清,摸得透。
其实早在桂王坚决不发给宁王军粮食导致对夷狄之战败北时,宁王就已经萌生过这种想法,只是他一直对此十分纠结。
莫名的纠结。
还有忐忑。
诚然,即便是宁王这样百战沙场,在腥风血语中厮杀过来的大将军对于犯上作乱这种行为也是天生会恐惧、排斥的。
毕竟人世间没什么事情比造反更可怕的了。
一旦刺杀皇上过程中遭遇失手变故,自己必成为众矢之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宁王一直将弑君作乱视为冲动的想法,任由自身多么愤怒表面上仍忍忍不发。
他之所以想列兵对抗朝廷,主要是因为桂王暗中的掣肘、使绊子。而对于这些,皇上看起来也都是明白的,还答应他帮助去解决嘉阳关的粮草问题。
这让宁王本来就不大的篡位之心变得更平复了。
其实宁王打心底里是不想反叛的。他是先祖少帝敕封的铁帽子郡王,并且封在了远离京城的西陲,且听调不听宣,俨然独立国王一般的存在。这样的待遇宁王焉能不对朝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