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七日后,周浚再次回到汴州徐府。
徐府的贵气又添了一层,处处装点着喜幅和火红的灯笼,其他各色寓意婚姻和美、吉祥如意的装饰也未褪去,整座府邸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倘若这一切叫那姑娘看见会作何感想,原本属于她的婚礼和丈夫就这样失去了。
彼时,徐为任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下看书,不留心瞥见周浚的身影,抬头讶异道:“我以为你会消失半年甚至更久,怎么才短短两个来月就回来了?”
周浚稽首便拜:“见过驸马爷!”
话音未落,徐为任极为反感道:“好听吗?”
周浚还是不说?无奈之下只好随口应承道:“属下觉得乏了,就回来了,错过了公子的婚礼甚是该死。”
“不,错过了挺好,我巴不得一个人都不来。”徐为任说完黯然失神,实际上那日整个汴州城都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几乎占了整条丹阳街。全城的百姓为他们祝福,举国欢庆。
是啊,军功至此,位极人臣,又是新封的驸马,人生最得意的事都集于一身,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将新娘换了,或许一切就不同了。
周浚见他这般模样,暗自掂量了一下,心想毕竟是新婚,还是缓缓吧,冒然说出恐有不妥,便欲告辞。
徐为任早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只道是来请安,当即送客。
可是,归去后的周浚终究还是忐忑不安,他害怕自己打听玉镯暴露了她的踪迹,万一被悯生营盯上就是空欢喜一场。
他转转一夜难眠,最后索性狠下心来,决定再次相告。
翌日,他一大早便来到公子书房,发现他已去了朝堂,便独自坐在屋内等候。
不久,一位雍容华贵、粉面含春的少女在丫鬟们的簇拥下来到书房。
他一见这架势立刻明白,急忙跪地叩拜:“小人见过公主娘娘!”
“你是谁?”女子骄矜着嗓音道。
“回娘娘,属下是公子的侍卫周浚。”
“周浚?”女子口中淡淡重复,端着一张脂粉贵气的脸打量他。事实上,周浚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却屡立大功,威名不小,公主虽居深宫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远远地瞧了一眼,发现也不过就是个忠诚的奴才罢了,不以为意,转身离开。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听闻这个公主年仅十五岁,和当今皇上一母同胞,身份贵重,而且人小鬼大,和皇上一样精明,仅仅十五岁就能算计的徐为任违背誓言,束手就擒。
如今对上真人,更觉飞扬跋扈,罕有对手,他脊背不觉发凉,面对这样的女人,方映妍将如何自处?或许改善后的大愚山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他心中重又开始挣扎,矛盾不堪,说与不说就在一念之间。
俄而,徐为任下朝回来,一见他在内,顿觉疑惑,总觉得这小子此番回来有些不太正常,像是憋着什么话,便问:“你到底有事没事?”
周浚看着他犹豫半晌,终究吐出两个字:“有事。”
“何事?”徐为任转过脸来,显得有些兴趣,这一年来能让他提起兴趣的真不多。
“她,”周浚迟疑了一声,慢慢回道,“还活着。”
徐为任闻言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心跳,起身便问:“她是谁?”
“方,映,妍。”
当他说出那熟悉的三个字,徐为任整个人几乎傻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他道:“你怎么知道?凭什么确定?”可是不等对方回答,他忽又明白了什么,接着抢道,“莫非你这次远行就是为了找她?”
周浚点头。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手一拳打了过去,“为什么不早说?”
周浚也不阻拦,他蹭了蹭嘴角的血,淡然道:“早说又怎样,难道你还能退婚?”
他无言以对,事实上如果他在出发前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但是绝没能力退掉这门婚事。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后悔,怎么办?自己食言了,结婚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反悔?
随后,他猛地转过身来问:“我结婚的事你也告诉她了?”
周浚摇头:“此事与我无关。”
他心中暗自庆幸,“那她现在在哪?还好吗?”
“不好,”周浚回道,“她从浮屠塔上跳下来被江水冲到一个深山腹地,被一对渔民夫妇救了,日子过得极为艰辛。”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周浚拿出玉镯,递给他看。
徐为任一惊:“这玉镯怎么回事?”这枚玉镯与众不同,是蓝色的,他记得清楚是她当自己的面送给他的。
周浚解释道:“他父亲去世后,属下将玉镯送给她,承诺有事便可以玉镯来求,无所不从。大约两个月前,我在何御史妾室的身上发现了同样的镯子,觉得可疑,便偷了出来看看。不想上面写了求救的信号,我便沿着镯子的源头一路找到大愚山,找到了她。”
徐为任拿起这枚玉镯看了又看,发现确实就是那枚镯子,而且内侧的文字清晰可见。
“浚哥救我”几个字看得他是既羡慕又嫉妒,仅凭一枚小小的玉镯在世间流转,就能轻易将他们牵绊到一起,这种缘分实在令人震惊,无法忽视。
为什么她在最困难的时刻没有选择联系自己而是周浚?他发自内心地吃醋,也许她对他只有兄长的信任,但他对她却绝不像对妹妹那样简单。所幸,周浚倒也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