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屋内只余周浚和徐为任二人。
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周浚的任务无需安排,保护主子是他的天职,任何时候都必须冲在最前面。
“你准备如何应付?”他忽然打破沉寂道。
徐为任道:“我只是想打个赌,如果我赌输了就只好死在旧府。”
“赌什么?”
“赌她一定会帮我们,并带我们出去。”
周浚不答,答案却已写在了脸上,显然他相信她的选择。
徐为任接着道:“旧府密道重重,我相信除了她父亲没人比她更熟悉,所以,真要下了密道就全靠她了。”
周浚淡淡道:“我相信她会这么做,但是只怕有心无力。”
“所以我们需要帮她一把。”
“如何帮?”
“用火攻。”徐为任慢慢解释道,“旧府的西北角有一座双层阁楼,叫聆月阁,这座楼就是我们的据点,附近埋伏弓箭手和死士。我们进去后想办法把敌人引到这座楼上,弓箭手则根据我们的火光信号以火箭引燃整栋楼,四十八位死士再趁机跳进来截杀从楼里逃出来的人。我们能直接就此逃脱最好,如若不能,就只能跟着她从密道逃出。”
“那如果密道有机关和杀手呢?”
“机关好说,我自己便能应付,至于杀手就只能硬碰硬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们三个恐怕不能全活。”
徐为任陷入沉默,确实这个做法太冒险,而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不应该有失,那么有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他的目光开始在屋内游荡,似乎在寻找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者一个可以达成所愿的宝物,在身后的衣架上。
架子上摆着他钟爱的明光甲,是那一年他随父出征时初次获得胜利,皇帝犒赏的礼物。
不过,他的目光并未在铠甲上停留多久,而是转到衣架下面的一个抽屉上,抽屉里放着襄王殿下新近送来的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有了。他毅然上前取出,转身递给对方。
周浚骇然,即刻跪地拒受。
徐为任双手扶起他道:“收下吧,这是唯一可以保住你的方式。”
“可是,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有你的保护,自不必怕。妍儿更不用多说,反倒是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然最是危险,所以这件衣服非你莫属。”
“可是,公子一旦有失,属下百死莫赎!”
“别说了,事在人为,我们三个任何一个都不得有失。”
“是!”
周浚不再理论,收下软甲。小小的衣衫薄而轻,捧在手中却有千斤之巨,现在他的命已经完全交给了他,剩下的只有奋力一搏和不辱使命。
他默然凝视窗外阳光,园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此去凶多吉少,恐怕今日过后再也见不到这些可爱的景象了。
作为一个从小被训练的杀手,他每天都在等待死亡的来临,如今死神已经微笑招手,令他禁不住再此留恋这繁华世界。
午后的阳光照进大堂,将屋里的一切都染上一层金色。
徐为任静静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等待四十八位死士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马声嘶声,几阵铿锵有力的步伐将小睡中的人惊醒。
徐为任睁眼,正襟危坐,远远望向正前方,目光如炬。
随后,宋允峰带着四十八位死士鱼贯而入。
他即刻起身相迎。
与首领陈齐英相互拜见寒暄过后,他将心中的计划简略复述了一遍。
陈齐英笑道:“是时候了,为了等待您的召唤,我们活的够久了。”
众死士也跟着唯命是从,没有任何意见。
这四十八位死士留在宿州本就是为了帮他对付易得阁和悯生营。对他们来说,死亡已经不是终点而是归宿,命运摇摆的尽头只有光荣死去才是他们生而为杀手的最好注解。
徐为任欣慰点头:“有你们在,襄王殿下就放心了,你们的家人都会受到朝廷的优待。”
众人拱手谢恩退去。
徐为任再命宋允峰上前,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当晚最重要的细节,并将三千弓箭手和四十八位死士的指挥权交到他手上。
宋允峰是他亲自从武试上挑选来的,从前曾效力于江湖门派,如今经过他的打磨和培养,已经成长为仅次于周浚的左膀右臂。
虽然他武艺不及周浚,却也是新一届武林大会的榜眼,而且办事牢靠,因此他放心地将他们三人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如此,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檀城内所有人凝神秉吸,静待一场硬仗的到来。
而檀城外的煜**队亦在全力准备今夜的强攻,根据他们的判断,一向冒进的徐为任多半会选择今夜进入旧府,这是他们趁机攻下檀城的最佳时机。
到时候旧府两千人的杀手负责结束主将的性命,城外的煜军则负责拿下檀城,里应外合,便能大获全胜,如此,煜国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切局势都将重新构建。
两国的当权者也都得到了关于今夜激战的消息,满朝文武皆在紧张等待结果,到底这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将鹿死谁手?所有人拭目以待。
日渐渐西斜,照在檀城看似平常的大街上。虽然因为战乱,街上人马已经少了许多,却依然挡不住平常百姓的恬淡和闲适,仿佛一切都于他们无关。
终于,袅袅炊烟升起,万家灯火初上。
西街刘员外家的新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