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
徐为任亲切地唤出了她的昵称,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河边,显然有话要说。
“我走了,你去哪?”他问。
“在刺史府等你啊。”方映妍睁着大眼睛不假思索地道。
“好,记住你说的话,哪也别去!”徐为任的口气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认真,“任何人来劝都别走,行吗?”
方映妍眼眸一眨,像是明白了什么,默然点头,并不答话。
徐为任再次嘱告:“你父亲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拿你。你一定要想好应对之策。”
“我不走便是,如果他真的要我死,我便死给他看。”
“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我要你永远活着。”
活着?谁不想活,但是既然决定了这件事未来便已陷入深渊,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得过且过吧。
方映妍将头歪在他的肩头,深情道:“你别管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徐为任哪里放心得下,可惜到了眼下似乎也别无他法,只能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静待分离。
“哒哒哒……”
更多的马蹄声赶到,士兵们又来催了。
不等他们开口,徐为任忽地立起暴怒道:“一群废物!第一仗就怕成这样!输不起了吗?”
所有人齐齐下跪,唯有一人手捧战袍独立于河岸。
周浚?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者有愧于心,方映妍下意识地闪避。
然而,事实上他根本没去看她,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是幽闭的,目空一切,冷漠无言。
一位士官跪步上前:“副帅,再不去就全军覆没了!”
徐为任无奈摇头,是时候了。
见他并无反对,周浚大踏步上前,亲手奉上战衣。
银色的明光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耀眼。
徐为任最后望一眼身后的女子,得到一双肯定的眼神后,缓缓张开双手。
几个侍卫一齐上前,伺候副帅穿衣。
胸铠,护肩,腰带,护臂,头盔,披风……一片片,一寸寸,全部穿上。
方映妍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立在一旁静静望远,远处的城墙之上,父亲大约早已穿上铠甲高坐战马指挥这场战斗。
她想他的容颜定然无比决绝和冷漠,仿佛看透世间万物,他一定会用一场战斗惩罚她所犯的错误。如果他足够生气,他甚至还会亲手杀了他,就像当年要杀死娄式杰一样。
可是,她已经无力反抗,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妍儿……”
一双温柔的大手再次拢她入怀,隔着生硬的明光甲。
她回头,望见一张铠甲包裹的脸,俊朗明晰,英气逼人,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父亲真的会毁掉他吗?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一伸手搂住他再也不肯松开。
“别怕!”他抚摸着她的头再一次鼓励,“我一定赢了这一仗,作为娶你的聘礼,可好?”
她摇头,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但是有一句必须提醒他:“记住易得阁和悯生营的手段,保护好自己……”
徐为任郑重点头,随即朗声叫道:“覃怀!”
覃怀仿佛早已预知了自己的任务,拉着其他几个亲随即刻出列。
“即日起,你们五人负责保卫姑娘,形影不离,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不!”几乎和他们的答复同时响起,方映妍毅然道,“今日他们只负责送我回府,之后都还跟你上战场去吧。”
“这?”徐为任刚想反对,却被她一个手指摁住,仿佛军令如山不许违抗。
二人对视,深情缱绻,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为任长吁一口气,不再坚持,随后递给她一个轻吻,转身疾步上马,头也不回地去了。
其余将士如影随形,即刻上马,风一般消失在远山尽头。
风吹动年轻人的衣袂,带着众志成城和孤注一掷。这是一场年轻人与长辈的斗争,更是一场女婿与岳父之间的较量,所有人志在必得……
徐为任骑着马,一路狂奔,每到一个驿站都第一时间停下了解最新战况,随后再风驰电掣地奔向下一个驿站,直到西埠口。
此时的西埠口,战事如火如荼,一个猛攻,一个力守。现场极为惨烈,杀声震天,对方急需一场胜利赢得信心,无数生命在此熄灭。
一路摧枯拉朽的周军哪里见过这阵势,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忽有人大呼:“副帅来了!”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队伍即刻沸腾起来。
“副帅来了!”
士兵们奔走相告,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顿觉信心百倍,斗志昂扬。
手里的武器瞬间注入力量,箭矢也多了准头,更多的攻者摔下城楼殒命,场面转眼得到控制。
西埠口城头一片欢呼之声,连煜国的兵将都为之震动,没想到徐为任的形象已经浸入周军的灵魂,所有人已经把他当做神一样崇拜和希冀。
而他也不负众望,只是往城头一站,随便指了几个方位,改变了一下攻势便大挫敌人锐气,令对方不得不暂时鸣金收兵,调整策略。
待到煜军退去,徐为任领着诸将回营,一路大骂罗咏琳:“我要再晚来几步人都死光了,这仗还打个屁!”
罗咏琳却不觉得有亏,反倒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亲亲我我,我不给你顶着死的更快。”
“你懂个屁!”
两人骂了一道,回到账内,开始分析敌军情况,进攻策略和打法,方承远果然花样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