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十里外的官道,只见一匹马停在路边悠闲地吃草。
一个男人远远立在路旁,见他们来了,立即躬身相迎。
徐为任打眼一望,并未见自己所想之人,心中奇怪,立问:“人呢?”
周浚一个眼神向左,一棵大柳树下,露出女人白色的裙角。
徐为任面色一舒,登时明了,即刻翻身下马,缓步上前。
他想她终究没能走出去,太好了,还有机会。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使她留下?海誓山盟的话在来的路上已经准备了一箩筐:
别走,我娶你,永远护你,绝不让你做任何背叛国家和易得阁的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不,她不会听,她早做好了灭情绝爱的准备。
或者告诉她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再由她自行决定?
回首过往,他发现他们的初遇是那样奇特,那时他差一点杀了她。
可是,谁又能知道,在此之后,为了救她护她他犯过多少错误、坏了多少原则?又经历了多少磨难?仕途算什么,只要一遇到她立刻掉链子;万金算什么,在她的安危面前不过一堆粪土;命途又算什么,多少次不顾生命危险,只为了医好她的病,满足她的心愿;
天下第一大帮如何,一代权王又能怎样?总之谁敢夺走她,定然叫他身败名裂甚至归于星辰大海;最重要的是,为了她,连整个煜国乃至天下都要夺来,作为聘礼……
难道这些都不能使她感动?
他缓缓来到她身边,续好了一切话语,准拟和盘托出,他不信她真的铁石心肠。
他一步步靠近那棵树,心情迫切而紧张,仿佛久别重逢,生死相遇。他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要说服她留下,至少给彼此一个机会,否则此生都不能甘心……
突然,树侧人影一闪,一人猛地扑进他怀中哭喊:“为任,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猝不及防,被撞个满怀,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不是在做梦么?她居然自己缴械投降了?
然而,她只是哭,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
他搞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梦是真,又是什么令她改变了主意?但是不管怎样,美人已然在怀,那就痛痛快快地爱一场吧,管它什么灭情绝爱、利不利用。
他紧紧拥她入怀,无限疼惜,终于不用再相互折磨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竟令人有些热泪盈眶。
他捧起她的脸,用指尖擦去泪水哄道:“哭什么,有我呢,一切都会解决的。”
“我父亲会杀了我的……”她接着哭,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他理解她的苦衷,毅然反驳道:“他做的到吗?”
“做得到,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不会,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他的骄傲,成为你们全族甚至全煜国的骄傲。”
方映妍忽然有些清醒过来了,抬起脸拭泪骂道:“又来唬我……”
徐为任一时哭笑不得,对着她耳畔轻笑道:“至少不用杀人灭口了……”
“无赖……”她习惯地说着,抬起眼看他,发现他是那样的开心,一脸灿烂,那笑容仿佛盛满了人世间所有的欢乐。
她羞涩地低下头,自己也由衷地感到幸福,明明相爱如此美好,为什么那些先贤却总希望灭情绝爱?她第一次对自己笃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他望着她娇羞的脸,倍觉喜欢,倍觉珍惜,忍不住以头抵住她的额头问:“欠我的是不是该还了?”
“欠什么?”她的问刚一出口,对上他桃花似的眼立刻明白,下意识地转身躲藏。
可是,哪里躲得掉,对方早已将她死死缠住,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再也跑不掉了。
紧接着一双唇便吻了上来,轻柔如丝,香甜如蜜。深爱的滋味在彼此之间蔓延,幸福,快乐,永爱,无悔,总之再也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就这样抱着永不分开。
在他们身后,亲随们眼睛瞪得老大,谁也不敢相信副帅竟然这么轻易地拿下了。
跟着过来凑热闹的罗咏琳更是在一旁偷偷大赞:“行啊,周浚,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实在是高,功不可没!”
众人偷笑不止,像是自己找到归宿一般愉悦。
周浚只冷冷丢下四个字“作茧自缚”,独自驾马西去。
作茧自缚就自缚吧,至少现在是幸福的。他们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仿佛瞬间得到整个世界。
“你怎么忽然回心转意了?”
一番甜蜜过后,徐为任领着她依偎在树干上问道。
方映妍暗暗回答:“我想既然活不了多久,不如放手一次……”
“那你失算了,我会保你长命百岁。”
“鬼才信。”
“我就是鬼。”
……
二人正说着话,一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副帅,煜军已抵达西埠口,正在排兵布阵,西埠口镇守何将军请您即刻前去指挥应战。”
西埠口是檀城与淮城接壤的地方,两旁山势险峻,是两城之间的毕经之路,当初方映妍与悯生营的人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阻拦。
为了预防煜兵来犯,西埠口如今已经屯戍了五万兵马,堤防坚固,可暂保一时无忧。不过来者是方承远,有的是手段和伎俩,还是令人不太放心。
煜国人来的真是时候,不早不晚,真是讨厌,一群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徐为任闻言也不回头,只怀抱着人儿大喊:“罗咏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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