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月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说歹说大半天,不是为了治你的罪。”
“左卿,你在山西大半年没有被地方上架空,几番调兵调粮支援边关,你是个有能力有忠心的,不过是一些问题没想清楚,犯了糊涂。”
打几棍子,再给抹抹药,因为左成均还能用,还要用。
“起来吧,本宫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顿山西的吏治。”
左成均自然是感恩戴德:“臣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钱明月又问:“太原知府怎么样?”
“是个能臣。”
钱明月点头,又说:“徐光皓呢?”
“这人,说轻了是不拘小节,说重了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徐光皓怎么得罪左成钧了?钱明月已经不太信任左成钧了,不过依旧说:“你说说看。”
左成钧如何意识不到皇后的不信任,何况批评别人跟进谗言从某个角度看去几乎一模一样,便说:“娘娘不妨明日去军中看看。”
傍晚,钱明月驿馆召见仁和堂东家,左成钧、朱杰、郑河阳、钱霑、楚宁远、监察御史石敬天、大理寺左寺丞姜鹏程、翰林院编修罗道勤分列两旁陪同。
仁和堂东家是个干干瘦瘦但是精神矍铄的老者,衣冠整齐,看不出商人的铜臭气。
他识字不多,靠做生意起家,没少跟官家打交道,可是,这次见的官太大了,他还是紧张得不得了。
一进门就趴下磕头:“草民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平身,赐座。”
寇怀德哆哆嗦嗦,无所适从。李兰英为他稍微挪了一下座位,示意是这里。
钱明月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药是怎么搜集来,医者是怎么培养的,学徒是收费还是免费,多久能学成。
依旧是她的风格:细。
细致到旁边的文官都暗暗替寇怀德捏一把汗,寇怀德倒是慢慢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一一回答。
钱明月对郑河阳说:“太原府能有这样仁义的商人,你这太原府知府也跟着荣光,不过这到底是人家自发做的,若硬说是你教化的功劳、你的政绩,恐怕不合适。”
郑河阳忙起身:“娘娘明鉴,臣绝没有贪功的意思。”
“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只是,你就不想借着这么好的人才,做点儿政绩出来吗?”
“微臣愚钝,请娘娘示下。”
钱明月闲聊似地说:“本宫入宫闱后,礼部尚书曾经建议大赦天下,可是圣人拒绝了,圣人认为赦免罪犯是善恶不分,赏罚不明,对天下遵守皇法的人不公。诸位认为如何?”
能如何,当然是:“圣人英明。”
钱明月说:“圣人让本宫想一个造福天下苍生的良策,当时本宫苦苦琢磨没有计策,现在,得益于仁和堂的义举,本宫有一个想法。”
“所谓民间疾苦,百姓最苦的就是疾病,若能解民疾困,自然是一桩前无古人的惠政。此事仅凭民间力量,惠及面有限,也很难持续。朝廷受黎民百姓赋税供养,理应做好此事。”
郑河阳忙称赞:“娘娘仁慈爱民,真是大梁百姓的福音啊。”
钱明月说:“只是历朝从来没有人做过这件事,并无旧例可依。需要从一地先试行,再推而广之。郑卿,你可愿意做这件事?”
郑河阳离席跪拜:“回娘娘,臣愿意,臣多谢皇后娘娘器重。”这是为天下人效仿的好机会,得了这个机会,四品升三品就有机会了,甚至可以在史册留下不朽的英名。
钱明月说:“拨你粮食一千石,用作资费,你大胆尝试怎么做。”
徐平成给的粗粮,不值钱却能养兵,她不愿意交给突力,还是留在大梁造福百姓吧。
“但本宫的要求一定要做到:首先,要培育出一批合格的大夫,将来是要经太医院考核的。其次,必须改变药材主要私人野外采摘的情况,培养药农养植。”
“钱粮是怎么支配的,一定要记清账目;事情是怎么做的,要做好建档立卷;有难处随时往朝廷递奏折,本宫与你做主。”
第二日,钱明月叫上左成钧和徐光皓,去了太原卫所:“给本宫看看你们的军纪军威,尽管展现你们的威风,不用担心吓着本宫。”
左成钧笑道:“娘娘说笑了,娘娘雄心铁胆,怎么会被吓着。”
钱明月问徐光皓:“对于卫所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徐光皓说:“回娘娘,自然是操练、武器、粮草。”
钱明月说:“本宫听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人和,该怎么做到?”
徐光皓说:“回娘娘,这是挂印元帅的职责。”
显然,对没让他挂印耿耿于怀。
太祖定制的核心理念,就是分权制衡。兵部有调兵权,地方有练兵权,但作战指挥权,是战时朝廷指派的可信的统帅才有。
太祖定制他都敢有意见,何止不拘小节,他是失了大义!
不如把这个人换掉吧!
钱明月没理他,反而问左成钧:“山西的元帅是谁?杨士钊对不对?他在哪里呢?”你对元帅不满?那就让你看看人家杨元帅是怎么干事的!
几乎所有文官都敏锐地意识到皇后对徐光皓的放弃。
左成均说:“回娘娘,榆林失守后,兵部将杨元帅调到陕西,专门负责围堵榆林一带的突力军。”
他跟徐光皓不对付,暗暗给他上眼药:“自从杨元帅到了榆林,突力就彻底放弃了进攻,可见突力对杨元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