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事情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两位博士股东有些急了，认为给点钱给代理公司，用金钱买时间，这是最现实最简单的选择，也是世人公认的选择。
“张博士，史博士，事情不能这样看。开公司就是在制度给予的活动空间里玩游戏。如果我们不将游戏规则研究透，一味依赖代理公司，成本不仅高昂，更严重的是，所有代理公司的运作都是灰色的，甚至是违规的。我们委托他们，无异于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万一哪天他们以此为要挟，大家怎么办？继续用钱摆平？贪婪的盒子一旦打开，麻烦就会接踵而至，我们有多少预算喂饱这些饿狼？”
走一步，看后三步，好比下棋。萧玉从小被萧志远训练的思维习惯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指导她对事务的判断和选择。
自从打算自己开公司创业，萧玉就开始留意身边的小企业最常见的麻烦是什么。
不研究社会，即便自己没有错，也会在社会其他人随意挖出来的贪婪的陷阱里付出惨痛的代价。一些小生意人时常的被这个机构那个单位的基层工作人员骚扰敲诈，索取好处费或是逢年过节的礼物，很多时候其原因就是自己不经意间图方便，将不合规的把柄交到了别人的手上。那年头，能收钱办成事的，哪个人是清白和正义的？
“小萧说得有道理。”史博士表示赞同。他是一家材料研究院的副高，三人里面年纪最大，性格也最是软糯好脾气。
“道理大家都知道说，我只关心结果。这样拖时间下去，我们今年的计划还怎么实现？材料的选择已经完成，市场的运作什么时候开始？”
张博士，荆楚大地上的学子，脾气急，主观性强。萧玉原本没有与其合作的意思，奈何他的妻子魏巍是萧玉的同学，两人关系甚好，萧玉却不过魏巍的请求，也就应下了。
魏巍也不容易，张博士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她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了支持丈夫的学业，也为了家里的经济来源，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踩十几里路的单车，去给别人做兼职家教，赚点没有任何保障还要受气的外快。
张博士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因为性格脾气的不安份，没有哪家单位可以容忍他的叛逆和尖锐，被逼无奈，他只好停薪留职，自己做点小产品谋生。
任何生意在开始起步的阶段都是艰难的利润微薄的。魏巍听闻萧玉要下海经商，求了萧玉让她找自己的丈夫一起合作。多个生意多条路，这是魏巍朴素的念头。
“别急，张博士。我研究过银行系统，像是们这样的小不点公司，可以不找国有银行。”
经过几天的市场调查和行情分析，萧玉心里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
“之前我一直在公司注册地附近找银行。就附近的银行来看，我们开户的确有困难。我了解了一下，除了国有银行，还有商业银行。商业银行对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倒是愿意接纳。只是商业银行数量不多，离公司有些距离，平时出纳办事可能麻烦点。”
生意的事情要与做生意的人聊，才有合作的可能。国字开头的单位名为商业机构，实际上却是资源的分配执行者，与真正的生意无关。其所谓的生意是强势者的恩赐和关系户的照顾。这些不是萧玉这类小人物可以去到的地界。
萧玉去几里外的一家非国有的商业银行做过调查，她已经着手准备该银行所需要的资料，下周正式登门申请开通账户。
“好奇怪的年代。国家制定工商注册条件，工商行政管理部门认定你合理合法，银行却设置更高的门槛，让小公司无法正常开业。”张月听到此处，忍不住吐槽。
“这个年代离现在并不遥远，不过十几年功夫而已。现在的人们的确很难理解那个年代的人为什么宁愿选择做个工商个体户，或是偷偷摸摸什么也不要，开个黑厂，也不愿正正规规的注册家公司，将生意做得更体面更规整。乌拉那拉·宜修不是有一句非常经典台词吗：臣妾做不到啊。”萧玉答道。
“那还不简单，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开什么户呢。”
在当代世界充满叛逆精神的畅销文化里长大的陈奕辉插嘴道。
“不是不可以。张博士最早的生意就是这么做的。现金交易，不用合同，无需任何商业组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种脱离社会的生意的确存在有一段时间。只是，社会终究是社会，人人脱离，这个国家就会散架。再说，这样的现金交易在那个年代是民间生意的主流。随着民营经济的扩张，不会有哪个社会的管理机构会纵容这样游离在税务体系之外的生意存在的。征不到税，社会就会变得混乱和不安。这个，近年来有过不少声音，网上查查就有。现在的人们拥有的一切秩序和福利，都是这不是很久远的年代里无数人的探索和实践得来的。”
萧玉想起自己的生意历程和张建国的生意历程，两人何其相似。个体行为的法律规范性必须与社会整体的法律规范性同步，才能获得自在和安宁，走得太早或太迟都会被社会机器所搅碎。
“不懂。”陈奕辉直接说道。
“因为你还不是社会人。”萧玉笑道。会懂的，当社会的大浪拍在身上的时候，会懂的。
不懂，大浪淘沙，被拍死在社会的沙滩上，懂与不懂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阿姨，还是讲讲您是怎么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