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森冷视线投来,一众人不由俱是心中一惊,一些丫鬟更是畏畏缩缩的彼此抱在一起,就快要哭了出来。
由寺僧搀着的住持也已走近,见此情形,不由合掌念道:“阿弥托佛,诸余罪中,杀业最重。孽海茫茫,万不可沉溺其中。”
老夫人也回过神来,怒目看向班楚心,喊道:“你这逆子,疯魔了不成!”
班楚心深吐出口气,颔首向住持施了一礼,道:“贵寺轻灵宝地,无端沾染血腥煞气,实乃我这出手之人罪孽之由。可楚心尚有一事存惑,还望住持为我指点。”
那住持语色平淡,轻声道:“三小姐请说。”
夜色清冷的光辉照在班楚心的半边脸上,更现她此刻的神色格外沉静,“佛家常道宽悯众生,一切怨害,慈心相同。又兼言,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
“可楚心想问。”她此刻的眸,似这周遭幽暗的夜幕一般,森冷无比,“若是有人故意包藏祸心,为鬼为蜮,如此恶念,若尚不激浊惩恶,还妄想以善心感之。岂非怙恶不悛,养虎自啮。”
“暗箭中人,其深次骨,以其掩人所不备也。可若是利刃袭来,仍束手不予抵抗,那这善念与慈心,究竟是护人的盾,还是伤人的器。”
住持合闭双眸,口中默念阿弥托佛。今日佛身落衣一事,他隐隐已觉不对,当时那小僧提起忍冬一事,不顾身份突然插话,未免有些落了刻意。后来,他派人去唤那小僧时,房内已是人去楼空,随身包裹也皆已不见,住持那时便已察觉,白天一事,只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阴谋。
他虽是出家之人,但未尝不曾知晓那些内宅之中的暗潮涌动。
住持微颔首,淡淡道:“佛经授我,善人者,人亦善之。却从未言明,心怀恶念执迷不悟之人,又该当以何种之法感化。”
双手缓缓合十,住持沉声道:“可老衲信奉,万法皆空,独因果不空。希望此话,能为三小姐解惑一二。”
班楚心收敛神色,躬身一揖到底,“楚心,多谢住持。”
待起身,住持已由众僧围簇,向外走去。老夫人并未远送,而是停在原地,面容在夜色的映衬下,有些无言的阴沉。
方才住持与班楚心一席话,她又如何听不出深意。
转首望向一旁的大夫人,但见她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心虚之色。
有丫鬟上前来询问,“夫人,四小姐晕过去了。”
大夫人抬头,刚欲说话,便听身旁老夫人厉声道:“还不抬进去,在这丢人现眼!”
本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的二夫人身子一震,神情极是委屈,却不敢发作,只得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向客院走去。
众丫鬟们一拥而上搀着晕倒的班楚若。班楚心见状识趣的退后两步,不经意的一抬眸,便见大夫人眸中清冷一片,正直直盯着自己。
班楚心嘴角微微扬起的冷笑隐暗在黑夜里,收回视线,屈身向老夫人道:“楚心也告退了。”
班楚若被人合力抬走,院中硕鼠面目全非的残尸也已清理,一院狼藉渐渐理净。
大夫人小心翼翼望向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转首,深沉目光直直望着她,“大媳妇持家多年,烦心倦目之事想也深困其中,烦恼不止吧。”
大夫人心中一震,但不及她分辨,老夫人已扶着林妈妈的手,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