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唐了。
顾影阑深吸一口气,“杜惢,等那人离开,派个隐匿功夫好的影卫,暗中跟随,另外,这早膳,待会儿给宫珏送去吧。”
“娘娘,你……”杜惢有些惶然,听见了这等皇室秘辛,任谁都会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的吧。
“我今日要出宫。”没想到,这大梁皇室至今不过三代,可其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是叫人思绪纷杂。
若是一般的血脉隐秘,她自无深究之意,可偏偏,牵涉到了慕氏。
慕氏,与她阿爹同娘亲的失踪,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原本,这些世家皇族信息,询问老爷子即可,但是,一旦她问出口,爷爷定能觉察到整个顾氏,对他的隐瞒。
因此,她不能去找宁国公。
所以,她最佳的选择是——昭王殿下!
没错,她此次出宫,便是要前往昭王府!
“杜若,替我易容一番,助我瞒过帝王眼线,秘密出宫。”
……
昭王府,静湖如镜,中亭凉风入帘,拂过玉阶之上,瓷白的酒器杯皿,以及,执酒盅的那人,鬓间垂落的,鸦青色的发丝。
昭王正独自品茗,原本他是约了阿良的,但奈何,阿良为了在两日后的演武之上,力压大夏太子,正苦练箭术。
便拒了他的邀约,以至这大好夏景,只余他一人欣赏喽!
“殿下。”一着乌衣,束圆髻,道士打扮的孩童突然自阴影中浮现,向昭王拱手,圆圆的脑袋低垂着,有种拙稚的,呆板的憨态。
但谁若是真把他当天真稚童来看,那恐怕是要吃大亏的哦!
此人正是墨玘,是先帝替昭王培育的,最锋利的一柄利刃。
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非生即死。
“天真到近乎残忍,对生命无任何概念的杀人机器!”这是先帝对墨玘的评价。
“殿下,王府,有人,要见殿下。”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被他机械地割裂开来,再配上孩童般稚嫩高亢的语调,有种矛盾的阴诡感。
“哦,何人?”昭王府已闭门三年未有接待外客。今儿是谁,竟还敢来昭王府?
若是闲杂人等,墨玘根本就不会通知他,看来,来人还是熟人,最起码,是他与墨玘皆认识之人。
“回殿下,来人,自称,卢陵钰。”
叭嗒一声,昭王手中的酒杯瞬间划落,白瓷之上,裂纹沿中缝蔓延开来。
让他难得惊讶的原因是,他知道,真正的卢陵钰,已随顾珣一同在古战场上失踪。
他不可能会瞬间穿越千里,出现在昭王府的门口。
因此,门外的“卢陵钰”是故意伪装身份,却希望他认出真实身份的,顾影阑。
因为,那日在风满楼,顾影阑为了瞒过众府眼线,便是扮作了卢七爷。
亦因此,昭王震惊之余的同时,内心还泛起了一丝细微的,隐秘的喜悦之情。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踏入他的领域。
“墨玘,吩咐管家,以贵宾之礼迎入王府,直入镜湖,无需阻拦。”
昭王摸了摸自己有些褶皱的锦袍,再瞧了瞧脚下的木屐,又借着湖水为镜,照了照自己隽秀如玉的面容。
还好,尚可入眼。
“咳——本王要回寝殿一趟,墨玘,把这石桌清理干净,再将本王新酿的那坛霜林醉取出来。”
“是。”墨玘的动作机械而迅速,像是演练了千百次一般,对于昭王的命令,他从不会询问置疑,而是埋头执行,无论对错。
不,只要是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那在我们墨玘小可爱心中奉若神明的昭王殿下呢,此时却是,换了一套又一套衣袍,皆不满意。
紫色太艳,青色太沉,碧色太浮……最后,好不容易穿上一套月白色织锦缎袍,正了正玉冠,推开了殿门——
门外竟立了位俊美的小公子!
一袭上好的湖蓝色锦衫,下罩同色系长袍,外披一件皎白无半丝杂色的狐裘。愈发衬得眉如墨画,面如暖玉,皮肤虽过分苍白,但精神劲头很足。
这是卢陵钰的脸,却是昭王,初见顾影阑时的模样。
如今再见,竟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