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阑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轻易地穿过机关重重的甬道,来到了最深处的如迷宫般的无数暗室入口处。那些机关她当年走了无数遍,自然熟悉,可来到这里,才是真正的考验。
毕竟这么多暗室,她可不能确保昭王在何处,只能碰碰运气了。
等等!她试探性的深入了几步,却突然顿住。她听见了隐约的琴音,顾影阑的眼底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是的,这是昭王的琴音!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琴声是如此的悦耳,地底的层层暗室隔绝了外界的雷雨交鸣之声,却阻不断这古朴旷远的琴音。
原来,细听之,昭王将琴弦调至最紧绷的状态,不间断的弹奏着变徽之声,这样确实能放大琴音,但同样,弹奏者的手指也要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一旦弦断,那昭王的手就保不住了!
念及此,顾影阑不再犹豫,循着隐约的琴声,向暗室深处迈去。
她最终在一扇石门间停下,除琴音外,里面还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殿下,你何苦如此?只要你把名簿交出来,老夫立马便放你出去,毕竟江太傅与老夫私交甚笃,老夫亦不愿为难他的好外孙啊!”
说这话的是卢明棠的三叔公,卢姐姐的祖父远在盛京,担任璜山书院的院长,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卢氏本族干出了这等荒唐事,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这话骗三岁小孩的吧,一旦昭王交出他收集的证据,这老匹夫定会杀死他,在世家利益面前,所谓的交情算个屁!
很显然,昭王也非常了解自己此时的处境,只要他还掌握着他们贪污的证据,他就死不了,而反之,必死无疑!
所以,昭王不曾理会卢三老爷的叫嚣,自顾自地抚弄着面前那架桐木琴,如果细看的话,琴弦上满是暗沉干涸的血迹,他原本修长如玉的十指此刻满是血痕,但他的神情依然是那么的——
那么的从容自若,那么的云淡风轻,那双若疏璃般的眸中似能洞明一切黑暗,让人见之而自惭形秽。
卢三老爷却被他这样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冷笑一声:“老夫知道殿下抚琴打得是什么算盘,老夫劝殿下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个地下暗室深有五丈,广阔无边,哪怕你弦绷得再紧,这地上的人啊,也是听不见的!”
“哦,是这样吗?”他背后传来一声幽幽回答。
“那是自然!”卢三老爷下意识回了一句,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不是昭王的声音!
“谁——”卢三老爷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顾影阑一个手刀给敲晕了,顾大小姐觉得此人面目着实可憎,又补了两脚。
她看向昭王,却见他处于一种防备的姿态,停下了抚琴,丝丝血丝自他指尖溢出,再度浸湿了琴弦。
“你是……”昭王的眼眸对上了顾大小姐滟滟桃花眼,整个人蓦得放松了些,“顾大小姐?”
顾影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黑衣蒙面,无怪乎昭王先前认不出来。
不过,他眼力真算好的,仅凭一双眼睛便认出了她,然而,她没意识到,昭王对她的称呼从“皇嫂”又变回了顾大小姐。
“殿下,是我,事不宜迟,快些随我离开!”顾影阑扯下了蒙面巾以证身份,复又拉上。
“其实昭想过很多人会前来相救,但独独没有想过你,你本不应该来的。”
昭王直视顾影阑双眼,以一种专注而忧伤的姿态。
“不,我应该来。”顾影阑回答的格外认真,她从卢三老爷的身上摸到了钥匙,解开了昭王手脚上的锁链,随即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连盘坐着的姿态都无法维持。
顾影阑急忙搀往他的腰际,却撞上了昭王格外复杂的眸光,他拼尽全力抬起那伤痕累累的手,在她的的肩上拍了拍,“昭,替百万黎庶,感谢你。”
顾影阑鼻头蓦得一酸,此时,两人四目相对,竟有知己之意,相惜之情。
他理解她的为难,更敬佩她的担当。
她明白他的坚持,更心疼他的苦难。
他和她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惜一切阻止水患!
“咱们这也算共患难了吧!”
顾影阑见昭王周身无力,明显被强行用了药,便今他伏其背,由她背着走。
只是昭王却还试着抱起那琴,“名簿便被昭匿于琴身内,还请顾大小姐助昭取出名簿。”
顾影阑心想,昭王这手真的绝了,卢三老爷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名簿,就日日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吧!
顾影阑自琴身取出名簿,塞至昭王怀里,便将人一把背了起来,她应该庆幸,她的寒毒在宫宸域与洛卿宁的双重压制下,缩回了一角,经脉之中被封住的内力也恢复了五成左右,不然,她可扛不起昭王!
瞧着瘦瘦的,但这体重着实不轻啊,不过顾大小姐更好奇的,是昭王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将琴带入暗室的,当然这种事情,还是出去再问吧!
顾影阑一路运功疾冲至入口处,见四下无人,外院隐有兵戈交击之声,看样子,十一已经率领黑骑卫成功吸引了卢府绝大部分府卫的火力了,而临安郡守府的士兵也应该被吸引去了魔宫的据点,来不及过来。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阿娘传授的秘籍果然好用!
不过顾大小姐的理论确实足够了,就这一实践起来吧,就发现了问题了!
黑夜中的暴雨,虽然利于他们隐匿,但同样加重了他们跳脱的负担。
顾影阑冲入雨幕后不久,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