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静静平躺在床榻上,凝望着藕荷色榻幔上的海棠花出神。
榻边茜烛高燃的明焰摇摇曳曳,映照着榻内半明半昧,给她润如白玉的脸傅了一抹淡淡的胭脂。
榻中天地与面上神情皆是一片宁和,然一颗心却是雨打浮萍,起伏不定又噼啪作响。
直到盯看的双眼微微酸涩,幔上俏丽的海棠花隐隐模糊,秦楼安阖了阖眼偏头朝里看去,一只散发着淡淡雪莲香的雪缎枕头映入眼帘。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他留宿了呢?
秦楼安焦躁地坐起身,紧咬了朱唇甚是忐忑地望着屏风。
她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前她虽然也与月玦同床共枕过,可那都是她不知情,或者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可今晚,当他向她提出他要留在这里与她一同歇息这个无理又无礼的要求时,她竟然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甚至,还让他去沐浴净身。
虽然他说他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可她还是坚持让他去,这其实是她自己内心犹豫不定,想再给她自己一些考虑的时间。
真的要和月玦同床共枕了吗?
秦楼安拍了拍自己因激动紧张而冒出一层细密香汗的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也不无可能?
月玦并非重欲之人,更非弃礼节而不顾之人。
他突然提出要和她一起睡,或者是有什么正经事要交待给她,而不是她所想的什么颠鸾倒凤啊什么巫山**
细微的开门声在静寂无声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秦楼安心尖一跳,当即躺回原处。
她闭了闭眼将自己脑中杂乱的念头压下,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无异。
不然,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若被月玦看穿,只怕他要说分明是她对他心思不纯。
不过,秦楼安睁开明亮的凤眸,她就是对月玦心思不纯,谁让他是她的呢。
月玦仅披着一件丝滑宽大的浴袍,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乌顺黑亮,似是凝聚了黑夜的漆黑。
因刚刚沐浴过,他周身氤氲着淡淡的水湿气,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雾中,使得他眉眼看起来有几分朦胧迷离。
悠悠然绕过屏风,两边绾起的榻幔中,一抹窈窕玲珑的身形于半明半昧的烛光里若隐若现。
然榻上人直挺挺的身子却暴露了此刻她内心的紧张,拨着肩头墨发的月玦忍不住微微一笑。
秦楼安躺在床上,听到月玦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软绵绵轻飘飘,一下一下踩在她心上,每走近一步,她心弦便愈加紧绷,几要临近崩溃的边缘。
她知道她会很紧张,可没想到竟会这么紧张。
逐渐靠近她的人分明是她极为亲近,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而此刻她竟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月玦站在榻边,清拔的身影将一旁曳曳跳动的茜烛挡住。即使此刻秦楼安已紧闭了双眼,亦能察觉带榻中兀然昏暗了几分。
看着榻中人弯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眉头微颦起来一下一下细细微微的攒拢,月玦颔首笑了下坐在榻边。
明晃晃的红珠,垂挂在榻幔上的香袋,销金瑞兽里熏燃的姣梨香,竟然十分喜庆。
月玦略略打量房中的布置,最后将目光转向平躺在榻上的…似可任他采撷的娇姝美人。
“公主这番模样,怎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一般?”
秦楼安知道他早已坐在她旁边,然却一直一言不发,这让她愈加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也便愈加紧张。
谁承想他一开口就说她是板上鱼肉,甚至要任他宰割,这可当真是如临大敌。
秦楼安睁开眼,月玦背对着烛光,让她看不太清晰他的脸,只知道他在笑,看她的眼神俱是温柔。到嘴边要嗔骂他的话说不出口,秦楼安忐忑不安的心莫名安静了些许。
“你你不过沐浴净个身,怎去这么久,我都要睡着了。”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秦楼安便将她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适才他确实去了很久。
不过她刚说完这句话,立时就后悔不已。因她当即便见月玦长眉挑了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只怕他又以为她是心急不耐地想吃他的热豆腐
“你不要想歪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秦楼安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却一下瞥见他半露在宽大浴袍外的脖颈锁骨,即使烛火不怎么明亮,他肌肤亦甚是白皙,将她的目光一下吸附过去,只看着就觉得甚是柔滑。
两道炽热又直勾勾地眼神盯着自己,月玦又怎会察觉不出来,他不以为意地低头看了眼胸前松垮地衣襟,促狭笑道:
“虽不知公主所说的意思是哪个意思,然见公主直往我胸口看,我便当公主是想赏看一番。”
秦楼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抬手轻扯着仅用一根羸细衣带系着的衣襟,大片雪白的肌肤在衣影晃动中若隐若现,秦楼安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不,你别这样我没有要赏看的意思”
秦楼安一下坐起身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低垂着眼神不敢看他。
不过他适才好像也只是意思意思,扯了那么久,也只转瞬即逝地露了一下胸膛而已。
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然狡黠得如个狐狸一般看着她笑,秦楼安顿时觉得被他戏耍。
“哼!光打雷不下雨,要脱你倒是真脱啊!”
秦楼安一把松开他,扯开榻尾的锦被盖在自己腿上,气哼哼撇下一句:“要睡觉就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