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玦执起茶壶斟了盏茶用过后,又替三人各斟一盏,道了声无毒。
秦楼安与谢容现下无有半丝用茶的心思,接过后落掷桌上未用半口,司马赋及轻呷了一口便也没再动。月玦轻撇着盏中浮沫,见三人面色深沉,轻轻笑了笑。
“尚安寺虽甚为可疑,我们留有戒心没有错,然却不能草木皆兵。过于疑神疑鬼,只能乱了自己的方寸。如今尚安寺鱼龙混杂,我们并不能确定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月玦将手中茶盏往三人眼前递了递,指着说道:“或许适才空见送茶到此,只是待客之举,并无监视之意,我们亦不能随意冤枉好人。”
“可他的师父是悟智。”
秦楼安想起今晨大殿中事,说道:“都历坊巷中你我遇到的人分明就是悟智,可他今日大殿之上却矢口否认,甚至还让他的徒弟空见为其作证。这便说明他甚信得过空见,想来他们师徒二人必是早已串通好的。”
“公主的猜测不无道理,但这终究也只是猜测,今晨大殿之上,我们并没有听到空见的说法,亦不能断定他一定会帮悟智做假证。”
“难道师父不是什么好人,徒弟就一定是坏人吗?”
月玦凝着她的双目,笑得意味深长。
“就说雪机子与雪子耽这对师徒,雪机子此人争强好胜且心胸狭隘,为了得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值得称赞的品德也便只有败而不馁此一点。然雪子耽不同,他可比雪机子要磊落通透的多。”
“你”
秦楼安瞪着月玦,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扯了抹甚是虚伪的笑。
“你说的有些道理!”
她不曾告诉月玦她也是师父雪机子的徒弟,更不曾向他说自己是雪柒,可他现下如此看着她说起师父雪机子与雪子耽,倒像是心中了然一样。
只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真知还是假知。
察觉到一旁司马赋及与谢容亦都朝她看来,秦楼安避过月玦灼热的目光,端起桌上茶盏用了一口甚是清淡的温茶。
“那依你之见,现下该如何是好?”
听她如此说,月玦亦不再紧盯着她。
“我还是那句话,如今尚安寺中,除了昨晚袭击公主的两人,我们并不能确定其他僧人是否有问题,亦不知危险来自何处。如此情况下,我们要做的并非寻找隐于暗中的危险,而是保护好明处的自己。换句话说,就是吃好,喝好,睡好。”
蹙眉凝思片刻之后,秦楼安淡淡笑了笑。
原来月玦当真不是主动之人,这不只是在棋局之上。
他如此做,看似处于被动,其实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以她对月玦的了解,他亦绝不会坐等被他人谋害,而是如他所说在以退为进中寻找敌人破绽,只待最后的主动出手,一击制胜。
可如此做,也不是万无一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只恐防不胜防。
“对于尚安寺我们知之不多,想要自保谈何容易?且不说昨晚金吾卫身中mí_yào之事,纵是我自己,都不知是如何中的那迷心散。”
想起昨晚月玦说她之所以在大殿中看见金佛泣血的诡异景象,是因她身中迷心散而产生的幻想。可她思前想后,对于自己是如何中毒的却依旧没有头绪。
“不会是因为你送我的糖炒栗子罢?”
昨日她是在月玦屋里用的晚膳,饭菜他亦查看过是没有问题的。若说她还吃了什么,那便是那几颗板栗。虽然说板栗中掺有迷心散之事不太可能,可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咳”月玦掩唇轻咳一声,微微侧眸看向司马赋及,见他斜目瞥看他一眼未曾说话,月玦放下掩唇的手来。
“那糖炒栗子是从宫外买入,尚安寺中的和尚是人不是神,定不会算到我们会买板栗,更不会知道会买哪一家,在其中下毒之事,必不可能。且那栗子我亦吃过,没有问题。”
“最主要的,还是未曾算到你会将栗子送给公主。”
自进屋后一直不曾说话的司马赋及终于开了开金口,见月玦看了司马赋及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她,秦楼安挑眉迎上他的眸。
听适才司马赋及这意思,可是知道他将糖炒栗子送给她后,不开心了?
“糖炒栗子?”沉寂许久的谢容看向月玦,问道:“什么糖炒栗子?哪里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
其实那糖炒栗子是司马赋及放在他行李中的,他收拾的时候看到亦是有瞬间的惊愕。
不曾想到这般多年过去了,他竟还能记得要还他这包栗子。现下见她与谢容皆盯看着他,月玦无法,亦无有必要隐瞒什么,将糖炒栗子之事合盘说出。
他六岁之时,三渡大师静极思动,告诉他给他收了一个师弟,且已将他那位师弟安排在他禅房中,命他带他的师弟游览一番,熟悉下寺中各处。
可当他回到禅房时,却发现他所谓的师弟竟是高他些许的少年,且还将他藏于柜中的糖炒栗子翻出来吃了个干净。
那时容易冲动,他将那不知好歹的蓬头小子一顿好打。他察觉到那人会武功,可他竟毫不还手任他打,只一双似凝霜结雪的眸冷冷瞪着他。
“我还你。”
一身粗布葛衫的少年兀然站起,冷冰冰说了三字后便出了禅房。
他再见到他时,乃是半日之后,师父将他带到他身边,他褴褛的衣衫愈加破败不堪,脸上与赤露出的胳臂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