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耽闻言,自一众臣子间穿过走上前来,自袖中取出数根银针刺入皇后身上几处大穴。
一口绛黑腥血又自皇后口中涌出沾染秦楼安月白色襦裙,似绽开一朵诡异墨莲。
“雪子耽,皇后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娘娘体内蛊毒发作了”雪子耽淡淡说道,未几又言:“娘娘体内蛊虫苏醒,冲破玦太子先前所封心脉大穴。现下臣以银针封穴以保娘娘心脉,然此法亦撑不了多久。”
“蛊虫发作?”秦楼安看了怀中脸色惨白的皇后一眼,又看向雪子耽:“你先前不是说有五成把握吗,现下怎会束手无策?”
“数日前蛊虫蛰伏沉睡于娘娘体内,臣尚有五成把握。先下蛊虫被激醒而愈加猛厉,臣亦无能为力。此事,还得靠玦太子才行。”
闻言,秦昊与秦楼安皆抬头看向月玦,见他抬手拭去唇角血迹后抚膺走上前来。
雪子耽站起为月玦腾出地方,月玦蹲身为皇后把脉后,甚为虚弱道:“还请皇上派人为玦备一七弦琴来。”
“七弦琴?”秦昊甚是不解的质疑一声,未几却听秦楼安道:“佑德公公,速去为玦太子备琴。”
佑德闻言看向秦昊,见皇上沉沉点了点头,佑德立刻出了华清宫,片刻之后怀抱一张七弦琴疾奔而来。
月玦接过琴后盘膝席地而坐,略试琴弦后拨琴而奏,清脆琴音倾泻而出,萦绕在死寂沉沉的华清宫中。
一众大臣妃嫔甚是好奇,然又不敢凑身上前,只得遥遥伸颈探头以望。
“父王,月玦这是在做什么?”
代朝祁与代衡隐在较远处张目看着月玦,代衡闻言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示意他噤声,未几又缓缓摇了摇头表示他亦不懂月玦此行。
适才还哄闹喧天的华清宫除了自月玦指尖流出的琴音再无半点动静。秦楼安凝着阖目抚琴的月玦,现下他额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苍白的脸色不比母后好到哪去。
细细听着月玦所奏曲调,她发现此曲竟是将适才那琴师所奏之曲颠倒而来,且她亦能感知到月玦琴声中蕴着内力。
母后今晚体内蛊毒发作,是与琴声有关?
殿中抚琴的琴师到底是何人,竟有那般厉害的功夫在?
莫非母后中蛊,是那琴师所为?
思及那脸遮面具的玄衣人,秦楼安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着那人予她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仅是他的人让她觉得甚是熟悉,他的琴她亦似在何处听过,在哪里呢?
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冲进鼻间,秦楼安猛然回神看向怀中母后,却见母后适才紧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些许,亦不曾呕血。抬头,月玦白衣襟前已坠一串红珠。
“蛊虫暂归于眠,娘娘凤体暂无大碍,还是速将娘娘送回昭阳殿罢。现下玦筋疲力尽,为娘娘治蛊之事,便有赖国师大人了。”
月玦言罢,秦昊将皇后从秦楼安怀中接过,出了华清宫朝昭阳殿一路疾跑而去。雪子耽甚是隐晦的将一物塞入月玦手中后,亦随着佑德跟了出去。
见皇上与皇后甚至连国师大人都走了,众人亦都各自散了,一场盛宴于惊骇中不欢而散。
月玦抬手将一枚药丸送进口中,微微抬眸看了眼秦楼安,浅浅笑了笑。但见秦楼安双眸浮着一层水雾,眉梢笼罩着浓浓骇意,如受了惊吓的猫一般凝视着他,月玦唇角的笑又归于虚无。
“公主怎的这副表情,莫不是被皇后娘娘突发的状况吓到了?如今娘娘已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公主不必过于担心。”
秦楼安摇摇头,敛目舒缓着眸中灼热,“我相信你有本事保我母后性命,只是没想到我母后这几日那般冷待你,你竟还肯不遗余力的相救。”
“月玦谢谢你。”
“嗯?”
月玦苍白的面挂着一丝稀薄的笑,不只是因他甚是虚弱的缘故,还是他本就温柔,秦楼安只觉眼前浅笑的人似天上皎皎明月,照澈墨空万里却丝毫不觉刺目。
“我师父三渡大师时常教诲于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非佛门弟子,然自幼便深沐佛礼,亦留了半分佛心,焉能见死不救?且皇后娘娘前几日那般对我,亦非娘娘本心,那日于昭阳殿之时,我便觉娘娘有些异样。”
那日他便察觉母后有异样?
秦楼安柳眉紧蹙微微咬着唇,未几站起身行到月玦身边,“先起来罢,我送你回掩瑜阁,待你休息好了,再将此事连同今晚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闻言,月玦点头应下,将膝上七弦琴递给秦楼安后,在其搀扶下缓缓站起。
月光澄澈的九重宫阙中,二人相掺不急不缓行于道上,三人飞檐走壁追逐于高墙宫脊。
一袭玄衣臂揽七弦琴翩然跃于宫墙之上,身后两袭白影穷追不舍。谢容见身前人渐渐慢下来,顿时一鼓作气追上前去将那人拦下。
见谢容立足于鸱吻之上甚是得意的看着他,立于另一侧鸱吻的玄衣人唇畔勾起一丝甚是轻浅的笑。面具下的眸中轻轻荡着欣慰,还有不尽宠溺。
“你这蟊贼到底是谁,竟敢打伤月玦?”
听谢容张口便是为月玦讨公道,玄衣人唇角的笑意渐渐吹散于风中。
容弟啊容弟,你怎与身后司马赋及那混蛋一般,张口闭口尽是月玦?
扮作琴师的谢荀颔首,沉沉叹了一息。
“我只是一个琴师,与你所说的月玦无冤无仇,适才是他莫名其妙先行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