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正好?
掩瑜阁中宫灯未掌,西天薄暮暝暝,斋中有些昏暗。秦楼安粗略算了算时辰,此时应是申酉相接之际,宫中掌灯之时,月玦挑这个时辰,可是有什么深意?
“公主且将此两枚药丸收好,待玦去换身衣衫,再陪公主同回昭阳殿。”
“你去昭阳殿?”
秦楼安将月玦递过来的另一枚药丸接过,狐疑看向他。
昏暗中,月玦一袭白衣色如明月,周身无形无量的暗,化作墨夜的冥云,汹涌翻卷间偏偏与明月剥离甚远,不遮皎月半点光辉。
“世间万物皆有不定之数,公主手中致人假死的药亦是如此。且玦也是第一次为人配制此药,成事与否尚无定论。所以玦还是陪同公主同去昭阳殿为好,若此药无效,玦可再寻其他法子。”
“玦太子这可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还是说,你心里根本就没底?”
秦楼安眸中浮上一丝质疑之色,垂首将手中两枚药丸又细细看了一遍。
起初月玦配制之时她看得仔细,手法无甚高明之处。何药取多少亦颇为随意,只管拈起药材置于药钵之中,再以药杵研磨混合,后又掺入少许清水。此等平平无奇的手法佐以毫无章法的药材,当真可配制致人假死这等奇妙之药?
“事关者大,玦不敢戏耍公主,更不会误了皇后娘娘之事。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玦还是陪同公主同回昭阳殿为好。且玦如昨晚般穿着小德子衣衫,不会招惹麻烦。”
见秦楼安盯着掌中药丸迟疑不决,轻蹙的眉心聚拢着浓浓踌躇,月玦站起身行至秦楼安身后,将掩阖的窗轻启一道缝隙,阁外风灯的光斑驳在眼底。
“依玦所见,并非是玦心中没底,而是公主心中没底。如今假死之药玦已配制完成,用与不用,悉凭公主定夺。公主若是执意不肯信玦,亦可另请高明。”
月玦低沉的音如裹了暮色,秦楼安不否认,适才他所说的很是直接,她确实心中没底。
起初张景泰所说此些药材混合一起并无令人昏迷休克之效时,她纵是察觉到月玦是在骗他,可依旧对他有三分信。可途中遇到雪子耽,他亦说那些药材与庸医所配无甚差别,残存的三分信又荡然散去两分。
月玦医术高超,此点她知晓,但她却不知月玦医术到底精湛到何等地步。然雪子耽在医术上的造诣,她是自幼便知,连师父都说世间之人,绝无出其右者。
若此看似无章无法的方子当真另有玄机,张景泰参透不得是在情理之中,可雪子耽又怎会看不来?
罢了,总归还对他留存一分渺茫的信,且试一试罢。
“去换衣服罢,本宫在掩瑜阁门前等你。”
待秦楼安出了书斋,窗隙掩阖将风灯的亮阻于外面的寒,一声若有若无的叹响于斋中昏暗。
“你该信的人——是我。”
时过二刻,月玦扮作宫中太监模样跟在秦楼安身后行至昭阳殿,尚未进殿门,便见绿绾一脸焦急之色侯在殿外。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绿绾迎上前来,见自家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人,她识出那人是月玦太子,想要行一礼又恐暴露了月玦身份招惹来事端,便微微朝其颔了颔首。
“怎么了绿绾,可是母后出了何事?”
秦楼安脚步未止进入殿中,绿绾随在身旁说道:“皇后娘娘无事,就是…就是公主您一去就是一天,如今娘娘已等的心急了!”
闻言,秦楼安身形兀然顿住,她今日乃是陪母后用过早膳后出去的,如今回来亦是晚膳时分,可不是一天了吗?
母后不心急才怪。
秦楼安回头剜了眼月玦,若不是他配制用了半天功夫,她亦不必让母后等的如此焦急。最主要者,还是不知这配出来的药有没有用。
如今与其说那一分信是她对月玦仅存的信任,倒不如说是她用朱砂与小故子的两条命在赌。
“安儿回来了?”
皇后不知何时从内寝中出来,新提了一等贴身宫女的采桑接替了朱砂,傍在皇后身侧。
“母后。”秦楼安带了个颇为愧疚的笑,凑于皇后身前说道:“采桑,本宫今日未用午膳,如今腹中饥肠辘辘,你且下去准备晚膳。”
采桑应下退下后,秦楼安将手中两枚药丸置于皇后手中,道:“母后,虽孩儿去了一日之久,可好在这假死之药已配制好了。只是母后当真要用此法保住小故子与朱砂的命吗?”
秦楼安说及假死之药时颇是心虚,万一不奏效,她实在想不出纵是月玦跟来昭阳殿又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只能问问母后的意思,若是母后反悔,现在也无需如此费尽心机保他二人性命,更不用纠结这药到底有没有用。
毕竟此药若是用了而无效,母后一怒之下,难保将月玦假死之事告之父皇。她还指望月玦假死之事泄露时,母后替他说几句好话呢。
“虽然小故子与朱砂做了许多错事,但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何况他们也未曾得逞不是?皆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二人尚且不是夫妻,事情败露之时亦未相互推诿,反而愿以死求保对方性命。母后很是欣赏羡慕他二人之间这份真情。”
对于母后说的,她虽然不甚认可,毕竟她一直坚持是非分明,黑白不可混淆。但既是母后有意想留,她也不能说什么。法外尚有人情在,便当此事是母后慈悲心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
“有些遗憾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