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照一想到要对着赵慈月那张脸叫“皇上”就浑身不舒服,她别别扭扭应了,想着隔得远以后见不见得到都是问题,突然:“沿路我听说新帝有个宠妃,还惹了不少议论,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想想看,她还是跟皇帝一起坐着磕过瓜子的人,还收过皇帝数不清的礼物。
就挺突然的。
她就是无意一问,觉得赵慈月不像是那种朝局未稳就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的人。
秦灵儿手一抖,杯中茶水大半泼了出来。
秦照照赶紧扶正茶杯,手忙脚乱用帕子给她整理,纳闷:“怎么了?”
秦灵儿擦了擦手上的水,语气平和:“应当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她神色不太对劲,秦照照目光不动声色滑过桌上未尽的水渍,将胳膊撑在桌上:“长姐,晚膳留在这里吃吗?”
秦灵儿顺着接下去:“父亲有事,应当不会多留。”
来这一趟本来只是看看秦照照,长岭不是能久留的地方,既然她无碍还是早些返程才好。
语毕她又不放心的补充:“长岭不比京城,如今你身后没有秦家,凡事要三思而行。”她看见秦照照那样子就觉得一堆事情要叮嘱,后知后觉这些话说了太多,抿了抿唇。
秦照照拉住她的手腕,连带着秦灵儿白玉手镯都摆了摆,表情诚恳令人信服:“长姐放心,我都明白。”
秦灵儿无奈一笑,用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就你让人操心。”
秦肃和秦灵儿并没有在城主府待太久,他们没到晚膳时间就坐上了离城的马车,走的时候秦照照在门口站着,直到马车在视线中彻底消失。
她彻底安下心来,转身走了一小段然后路被堵住了。
“夫人,您的药。”
一个小丫头低头候在路边,鹅黄色的衣衫,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个深绿色的玉碗,碗里是浓稠的黑色流动液体。
秦照照捏着鼻子退了好几步。
隔这么远她都能闻见味儿,文益那家伙到底煮了个啥给她。
那丫头抬头,一说话的时候露出左右两颗虎牙,很可爱,她见着秦照照一蹦三步远的动作很是不赞同,认真:“夫人,不舒服要吃药。”
她年纪不大,这种话说出来让秦照照陡然有种自己一点不懂事的错觉。
秦照照摸着脖子向前走了两步,一手端起碗屏息一口灌,喝完放下把碗推远,被苦得面部五官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她“嘶”了一声:“没说不喝。”
好不容易那药咽进去,嗓子里全是味儿,一说话都顺着飘出来:“你叫什么?”
那丫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整齐牙齿:“夫人叫我一梦就好。”
秦照照“哦”了声,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就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心思。
这时间姒郁估计忙着,秦照照想了想:“你能带我逛逛城主府吗?”
一梦点头,声音欢快小虎牙尖尖的:“能,等我把药碗放下来。”
秦照照一边觉得年轻真是好这么活力十足一边感慨自己实在是老得太快了,她朝小丫头挥挥手让她快去快回,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晚上得想个法子让姒郁睡觉。
一梦再出现的时候仍然是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她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城主府有好多年历史了,不过现在是翻修和扩展过的,能看见的都是新东西。”
这个秦照照知道,她小时候看见的城主府极其破烂,荣安王的名声应该是在她走后才起来的。
但实际上姒郁待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比四五年更长。
秦照照跟在一梦身后,看着小丫头每走一下都要跳起来的步子和摆动的鹅黄色衣角忍不住想笑。
她们走的一条石子路,两边种着些低矮灌丛,和蓝州城一点不一样,没有刻意的假山也没有用来打肿脸充胖子的名贵花朵。
不大,但充分利用了已有的东西,有种静谧的安宁。
偶尔有忙着自己手中事情的下人走过,匆匆矮身打了个招呼就不声不响退了下去。
“那一排是厢房,正中间是主殿,宴请宾客还有庆祝什么做的,主殿旁边是议事的地方,后边是王爷……”
秦照照一边听一边看,手指无意识绕着裙上绸带。
好不容易有能插的上嘴的空隙,秦照照悠悠:“你们王爷在城主府里待的时间久吗?”
一梦反应很快,她挠挠头:“一年也就六七次,碰上要打仗的时候就会久点,但不能待太久。”
皇城里的人时刻担心他拥兵自重,如果不是必要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拴在眼皮子底下。
秦照照“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了解了,再次发问:“你觉得王爷这人怎么样?”
一梦闷头往前走,为难:“不能背后妄议主子。”
秦照照被噎得一时消音,好半晌:“就让你随便说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好吧,”小丫头眉眼飞扬,显然一早就想说了,满眼冒星星崇拜:“王爷用兵打仗都是很神的,府里人都说还没见过王爷打不赢的仗。”
秦照照试探:“他性子不好?”
这话一梦显然不爱听,她气呼呼:“才没有,王爷对底下人可好了。”
她见秦照照面上没什么反应犹豫道:“好吧……是有那么一点,”她搜肠刮肚才想出个合适的词,很心大地脱口而出:“就是怪渗人的。”
秦照照深有同感:“我也觉得。”
一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