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气度风华的人,举手投足贵气又从容,绝不是简单角色。
他遥遥望过对方几眼,那把折扇扇面是著名山水画师段起手笔,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而他带来的人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一举一动透露出来的东西同样让人心惊。
她教村里人改了拗口的乡话,还教大家识字,减轻了元参不少负担,一点就通聪明得过分。
元参曾经在外面待过几年,他知道这人只会暂时待在这里。
她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每时每刻都可能离开。而且他观察过,一直有人暗中注意秦照照所做的事情,事无巨细。
元参苦笑,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走了另一个方向的路。
而秦照照脚尖一转去了自家隔壁的院子。
秦照照进的那间屋子从外面看村子里一抓一大把的,甚至还更寒碜一些,不过这间半砖半草的房子年龄和县太爷府一样大——同一时候盖的。
她脚还没踏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道幽幽女声,像是对方还躺在榻上睡眼朦胧之刻发出来的,脑子里瞬间就有玉体横陈的靡乱画面。
事实上屋子里面确实别有洞天,草屋砖瓦掩映之下是青碧玉砖,一截莲藕似的玉臂从层层纱帘之中探出,上头带着翡翠镯子。
两个衣着不算华丽但体面的丫头站在红帐前,屏息凝神。
幽幽女儿香从帐内传出来,浓郁到刺鼻。
“县太爷今儿要出村?”
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秦照照看着眼前春帐红绸横卧美人图能屈能伸:“村子里头有人被掳走了,这事要处理,破屋子里头我捡的那人药也没了,刚好去一次蓝州城。”
两边丫头拉开帷帐,衣着暴露大胆的女郎赤脚从榻上下来,全身配饰叮当作响,金银缀腰,颈间有一赤金色大圆环。
她整个腰都露在外边,细得仿佛可以两手圈住,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一下来就伸手勾住了秦照照下巴,媚眼如丝说话毫不留情:“可别真把自己当县太爷了,什么杂碎都往闻大人地界引。”
秦照照眯了眯眼,状如杏仁眼瞳黑白分明,她把对方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毫不客气拉下来,笑意吟吟:“哪能呢,从莺姑娘。”
那股混着浓重麝香的味儿通过手一下传到秦照照鼻子里,熏得她头晕脑胀不说还想打喷嚏,维持正常表情已经够费力了。
秦照照暗骂一句。
从莺抬起手仔仔细细端详自己艳红的丹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捋了捋乌黑亮丽一头长发,嫌恶道:“三日。”
秦照照咬了咬牙,吸了口气努力控制自己想往那张花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一来一回蓝州城就要花掉一整日的时间,三天实在是拮据。
她皮笑肉不笑:“从莺姑娘,三日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从莺重新坐回榻上,抬了抬下巴毫无商量余地:“就三日。”
秦照照:“……”
她在心里满怀恶意鄙视闻子簌祖宗十八代,面上一副“好的好的没问题”样子,后退着出了门顺便给人关上了。
秦照照走后从莺卷了卷自己发丝,抬起腿搁在一旁长凳上慵懒后躺。
那两个丫头一个跪着帮她捏腿一个站着帮她捏肩,显然都习惯了。
从莺满意摸了摸自己自己胳膊,享受闭眼然后娇笑:“量她也不能逃。”
这破地方不知道还要待多久,这么一个无用之人也值得大人让她亲自看着。
一出门秦照照就重重吐了口气,用手在鼻尖疯狂扇了扇,满肚子气往隔壁自己破烂衙门走。
得赶紧问问毕老头什么时候能把哀蛊的缓解药捣鼓出来,这窝囊气真是一点都不想受了!
秦照照又想到什么,两只手关节掰得一响,她面上表情很是狰狞。
闻子簌,你最好祈祷永远没有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一年前她被拽着摔下山崖,下方湍急的河流和足足延伸十米长的人为藤条成功将她兜住,还没来得及呼救闻子簌就飞身落在她面前,一抬手点了周身大穴。
除了全身上下几十处擦伤和右腿骨折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那种记忆鲜明的痛感让秦照照右脚后跟一抽痛。
那条河流一直通往外河,在尽量减少城门关卡的情况下也足足花了半个月才离开北珏境内。
不谈其他闻子簌的手是真的伸的很长,北珏是不可能待下去,秦照照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带到东胡和南羌交界的地方。
不如说在这里东胡的势力更胜南羌,这些扫帚地儿疙瘩大小,根本没人管,不同地界的人混杂在一起,纷争不断。
最麻烦的不是冲突而是别的,秦照照揉了揉眉心,苦笑着想自身难保还东想西想,她随后进了院子。
这院子虽然不大而且建得仓促但五脏俱全,衙门大堂后是后院,院里连着几间小屋子,秦照照进了其中一间。
榻上躺着个少年,他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左臂和整张脸都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旁放着被换下来的纱布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秦照照把手里木盆放下来,挽了挽袖子,脚一勾勾过来个木扎子大咧咧坐上去,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捡来的兄弟,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