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几日不太平,即使是普通百姓都能察觉出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皇城戒备,大理寺像是关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连着好几日都有官员不停进进出出,就连一直在佛寺休养的荣安王也即将回城。
百姓心下都有些不安,想着莫不是边关又出了事,都紧张起来。
虽说如此但今日大街上人尤其多,很多适龄女儿家都精心打扮穿得赏心悦目等在街边或者茶楼上又或者脂粉首饰店铺里,一边心不在焉听着掌柜热情介绍一边频频往外看。
“苏姐姐,好巧,今日你也出来瞧热闹?”
说话的是御史大人家的小女儿阮秀秀,她站在一家有名的珠玉店面门口,捂着嘴娇笑着问对面穿苏绣月华锦裙头戴月白缠枝钗的苏清。
苏清倾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看中的那款珐琅银钗,露在外边的一截天鹅颈修长白皙。裙摆上一朵锦上添花的红梅花殷红漂亮,枝桠伸长。她仪态极好冰雪清高,背脊挺直,听了这话淡淡看了一眼阮秀秀:“不必绕弯子阴阳怪气,你是来做什么的我便是来做什么的,世人都知我苏清有意于荣安王,你也不必假惺惺。”
阮秀秀一噎,把捂在唇边的橙色帕子放下来,狡辩:“一个毁了容没实权的王爷罢了,本姑娘还瞧不上呢。”
苏清抬头冲掌柜微微一笑,抬手在柜台上轻轻一点,声音柔和:“就要这个,麻烦掌柜的帮忙包起来。”
说完才不疾不徐侧身,看阮秀秀的时候一双沉静眼眸带了愠怒:“阮小姐好大的口气,荣安王府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满门荣耀一言难以说尽,萧颂更是无数北珏人心中神明,请慎言。”
阮秀秀脸色很快青白,她不忿地咳了一声。
话语间苏清身侧丫鬟接过掌柜包装好的钗子,于是苏清朝掌柜一颔首:“有劳。”
她没什么要和阮秀秀这种人说话的**,一边想着以自己的身份要是能嫁个王爷家里一定能得到很多好处,一边瞧不起看不上对方。
荣安王府是真正的将门,萧颂也是真正的将军,纵是面部有损也是她们仰望的存在。
苏清转身离开。
她走后阮秀秀使劲搅住了帕子斜过去一眼,恨恨:“一个太傅女儿罢了,如此嚣张。”
她扶了扶头上镶金坠银的钗子,趾高气昂:“这三样都给本小姐包起来。”
秦慈月和秦照照同乘一辆马车,他一早听说秦照照想出门就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出门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车里。
秦照照看见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近日京中不太平,若是你非出门不可就带着我。”
秦慈月瞥她一眼意有所指,左手搭在右手护腕上转了转,刚好停在一颗细碎珠玉上。
秦照照没作声,撑着下巴长长叹了口气。
即使秦慈月不亲自来受他命令跟在秦照照身边的人也足够应付危险,秦照照敏锐察觉到他似乎和姒郁一样在忌惮着什么。
她没点明,让阿福赶车。
等到马车缓缓驶出去一段距离,秦照照突然毫无铺垫地问正闭目养神的秦慈月。
“如果宣王反了,秦家会站在哪一边?”
秦慈月骤然睁眼,侧目看她,神色沉暗,亮如星子瞳仁被黑夜压了过去。
车轱辘压在地面上,外面大街上格外热闹,马车内一片死寂。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片刻秦慈月重新闭上眼睛,轻飘飘。
秦照照没得到任何回应,她眯了眯眼睛掀开帘子往外看。
街边比往常热闹了许多,闹闹哄哄的,而且街边花红柳绿,一眼望过去全是女子五颜六色飞扬裙裾,空气中还有混杂在一起的脂粉味。
今日荣安王从归禅寺回城。
她上辈子连着这辈子隐约听说过萧颂因为镇守边关打赢了好几场胜仗,又年年治理水患费心费力,声望很高,苦于他一直悄无声息待在归禅寺很少入京面圣,府邸也几乎荒芜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得见。在他仅有的几次回城都是万人空巷甚至场面超过皇室子弟,百姓兴致高涨大约也是发自内心感激。
很快靠近城门的地方首先有人喊了一嗓子:“荣安王回城了——”
接着就有很多激动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还夹着些有情怀的老人家热泪盈眶颤巍巍的声音:“回了了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秦照照掀开帘子的手没有放下去,她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遥遥望过去。
马车没有停,阿福赶着车仍然在主街上前行,绣在前帘上显眼的“秦”字随风飘开。
秦慈月视线悄无声息在秦照照掀开帘子上的那只手上停了片刻,眼底晦暗。
人群中苏清扶着身边丫鬟手踮起脚尖,沉静又姣好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点期盼。
长街被清得差不多,秦家的马车也不知不觉停在了街边。
一队人马很快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为首那人一身玄色,同色花纹面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隐约能窥见高挺鼻梁和深色瞳仁,他微微弯身一夹马腹眨眼的功夫就从街这头到了另一头。
秦照照一眼看出对方马术娴熟身姿挺拔利落,右手大拇指上有枚眼熟的墨玉扳指。
按说在京城街上大胆策马还能不被报官和诟病的也只有这一位了,秦照照就是真的名声不太好上次出城也都刻意绕了小路。
萧颂身后的佩剑侍卫都带上了面具,如出一辙的冷肃和神秘。
大伙儿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