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悍民风豁朗,三位世子半坐于木椅上,均是挺胸昂头,两手置于双膝之上。三人寡言,司洛算是其中比较活泼的一个,和梁以安有所寒暄,他边上两个兄长则是一语不发,不过需要时颔首、作揖行礼。
半晌,帐中长柳探出身来,她第一次见兵营里的大小将领都在帐前聚集静候,一时有些懵,定了定神,才通传,“诸位久候,我家夫人有请大世子入帐。”
坐在里帐帘最近的司琪起身,行礼,便跟着进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又出来,朝二弟司贤瞥了瞥头,惜字如金,“到你了。”
司贤便点头,起身,跟着送客出来的长柳钻入帐内。
“大哥,怎么了?怎么了?”司洛悄声朝司琪打探,对方却闭目养神,静坐无声。
又是片刻,司贤回来,同他兄长一样表情,向司洛招呼,“到你了。”
三世子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两手手心朝裤腿擦了擦,咽了口口水,“哦”了一声,朝帐帘走。
“三弟。”司琪睁开眼,料到他这般模样,看不过去提醒,“行姿同手了。”
“啊,哦。”司洛挠挠后颈,借势整顿衣领,调整了气息,有模有样踏着正步往里走。
二世子司贤看了偷笑一声。
大世子司琪摇了摇头,没眼看。
这小子昨夜就兴奋了半宿,这准备了半天,昂首阔步,却还是同手同脚往里走去。
他呆的时间是所有人里最久的。
梁以安刚想着似有不妥,就见他又一副军人模样地出来了。
他眼眶微红,转头见到边上的两位大哥,不由吸了吸鼻子,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个璨笑。
“二哥。”他憨憨坐下,朝边上司贤眨了眨眼,开心的模样溢于言表。
“咳。”
大哥司琪闭眼清了清嗓,司洛赶紧收拾了情绪,乖乖坐好。
“邝夫人可好?”梁以安见三人轮流回来,而司秦却迟迟未出,便向司洛询问,想着掌握只言片语帐中状况。
“邝夫人尚好。”
帐内传出声响,众人齐齐立起,见长柳撩起帐帘,司秦身后随着邝毓,两人共同出了营帐。
回梁以安话的,自然是司秦。
“曌王仁厚,”他浅笑,“本王看邝夫人帐子比主帅营还要大些,既是邝副帅心疼爱妻,也是梁主帅宽以待人,能容妇人在这营中并且如此完,他一甩袖,“走吧,要诸位久候。该是时候,聊聊正事了。”
这位老人家说得客气,他三个儿子恭敬跟在身后,不约而同在心里吐糟,自家老头子,怕是办完了正事,才顺便干点别的吧。
送走了来来往往的人,姜玲珑还坐在榻上,拿着手里的见面礼们,处在恍惚之中。
这个行事作风简单粗暴的老人家彻底把她整懵了。
先是抓着她一顿闷声爆哭,说让她们母女受苦了。一听说她娘亲早已过世,更是难过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说她长着她娘亲的脸架子,眉眼像她,神韵也像,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和依依年轻时一模一样。一顿哭完,他拿袖子擦干眼泪,喘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又朝她笑笑,说自己找了洛依依很多年,一时情难自控,让她担待。
这个八王爷,一边心里认定自己就是洛依依的女儿,哭都哭了,却一边又把他那几个儿子招进来。干什么?滴血认亲。认一个还不算,必须三个都验完才算。
她这三个异父兄长,每个人都还怀揣着一个小礼物,认一个,送一个。
那个叫司琪的大哥,一看就不苟言笑,可看她的眼神却很温暖,送的是一大块冰种翡翠,其上精雕细刻一对戏水鲤鱼,上面鱼鳞都栩栩如生,水流潺潺,看起来生机勃勃。
二哥叫司贤,沉稳和善,给了她一个药瓶,里面是谷悍国宝,珍药——截魂丹。
三哥司洛可有意思了。慌慌张张地进来,完全没有之前掳劫自己时的勇猛气势,他一直面色紧张,直到看见两人血液相容,才大大松了口气,跑去她榻前和她道歉起来,说是并不想吓着她,只是见到她与画像中的母亲太过想象,实在是激动了。他送的是拿四缕马尾毛编成的手串,说是连夜向谷悍营里的烧火大娘学的,这四匹马分别是他们父子四人的坐骑。
刚送完,八王爷就不耐烦想赶他走,却见他看着姜玲珑戴上手串那一瞬间,孩子般哭了起来,努力克制抽泣声的模样和方才的司秦如出一撤。
“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琳琅就出了事。他没见过娘亲一眼,长这么大,全凭一幅她娘亲的画像来勾勒想象。”司秦连忙解释,他怕他们唐突,吓着姜玲珑。
与此同时,司秦只让那三兄弟来验亲,自己却没有动作,意味着他心下知道姜玲珑是洛依依与旁人所生。
姜玲珑不知他的喜怒,也就没有和他讲姜衡的事情,不过是同他聊了聊洛依依生前事事,他连他们母女俩呆在小卧房里讲故事,等着晚上去院子里看月亮这样平淡的小事都听得有滋有味。
末了,司秦给了姜玲珑一块令牌,先是让她好生收着,又说没有别的意思,要她不用多想,若是以后来谷悍需要帮助,就拿这块令牌出来。
姜玲珑不熟悉谷悍的物件,但也知道必然是份重礼,毕竟和司秦没有血缘关系,她不好意思收下,推脱再三,最后还是邝毓接了话,收下了令牌放去她手里。
“你有位明事理的夫君。”司秦临走看准了邝毓支走长柳故意给他留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