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更深露重的,你还是早些进屋歇息吧。”梁以安并非有何异样,只是起身淡淡地劝姜玲珑回房,“有什么想法,明日再说吧。”
姜玲珑配合地颔首和他道别,他便带着蔡长安一同出了小筑苑。
薛安见两人离开,回头还想和姜玲珑说什么,却见人已经起身往屋里去了。
他耸耸肩,觉得确实是睡觉要紧,便也没开口,目送人回屋之后,自己再入了隔壁的卧房。
蔡长安伴驾回宫,一路上曌王同往常一样寡言,直到进了清元殿。
那木梁已经被清理干净,好似雁过无痕。
见曌王还要往里走,蔡长安才斗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王上,您当真在殿内就寝?”
其余的梁柱他是检查过了,但碍不住是否还有别处包藏祸心啊。
“不睡这儿,睡哪儿?”梁以安不气反笑,“这宫里,还有何处安全?”
蔡长安面上一臊,噤了声。
如他所说,曌王宫里,如今哪还有绝对安全的地儿?他只怪自己监管不力,若是曌王登基之时他就想到要在宫中先内外休整,细细勘察一番,也不会有悬木当头的事了。
“不怪你,别多想。”梁以安出声,抬手让蔡长安伺候洗漱。
蔡长安躬身上前,低眉垂眼地替他宽衣,就听见曌王漏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
“长安啊,我有时候在想,当初为何只培养了十二名逸兵。”
他虽喊着蔡长安的名字,其实却是在自语。蔡长安很熟悉他的这种作风,也就没有回话,安静地听他讲。
“十二个人,加你,不够的。”
他说着甩了一下中衣的衣袖,“要不然将我在西北那三十万大军调来?”
“唉。”
“实在是不该让珑儿来的。如今送都送不走。”
“一个薛安,哪够分身保护这么一屋子人。”
“……算了。”他话到一半,突然吩咐蔡长安,“我去清元池泡一会儿。”
蔡长安便行了礼,“那奴婢去准备一下。”便碎步去了侧边,开了一道侧门,钻了进去。
他知道曌王心里其实是没了方寸,要独自待一会儿,好好思考接下来的打算。便动作迅速的收拾检查妥当,点了香烛,备了温茶,才从门内出来,朝始终立着一步没动的曌王道,“王上,好了。”
梁以安颔首,独自进了侧边清元池。
直到见着主子进去,蔡长安在外头合上了门,才敢忍不住叹出口气。
老天保佑,明早等郡主殿下起身了,能让主子看开一点。
反正他现在是听不得别人劝了。
蔡长安这一夜在偏殿守着,也没睡踏实。他总是被梦里的房梁砸醒,惊出一身冷汗。然后起来贴着耳朵去听边上寝殿的动静,反复确认了曌王没事,才敢回去接着合眼小憩。
晚上值夜原本是宫人排着班轮流,如今他可不敢假以人手,只能放弃自己踏实睡觉的时间。
而一夜过去,当蔡长安顶着两个让人上头的黑眼圈去替曌王更衣上朝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昨夜的求神拜佛并没被佛祖听到。
朝上,江东布政司来了消息,菡萏昨夜港口燃了火药,不仅码头船坞被炸,影响水路进出,离着码头两街之远的天香楼也是出了意外,事发突然,楼里众人葬身火海,都烧得面目全非,莫说人有没有全尸,连天香楼都整个被烧塌了。
曌王当廷面露异色。
底下的人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早朝很快便退了。
倒是午朝时分,梁以安将内阁几位大人留得久了些,几个人在御书房说道了半天,快到了申时才散。
蔡长安并着祥安一道,亲自送内阁出了宫,才回去曌王那儿,见书房没人,便直接往小筑苑寻去。
果然,他人还没到,就听见小筑苑里平王银铃般的笑声。
“曌王哥哥,你这馄饨不对啊,你看,屁股都破了。哈哈哈哈。”
蔡长安一听不对,赶忙进去,却是看见曌王丝毫没有动气,将手里的馄饨往平王手里扔,和他不甘示弱地斗嘴,“你包的就好?”他一脸不待见地瞅了瞅平王面前那些小疙瘩,“瘦骨如柴,没劲,没劲。”
两人正拌着嘴,里面薛安端着一大锅刚出炉的煎馄饨,嚷着让开让开小心烫,一把就放去他们面前的桌上。
焦香扑鼻,热气升腾。
小葡萄眼睛都看直了,一双手蠢蠢欲动。
“姐姐还没好吗?这谁忍得了啊。”他艰难地阻止自己伸手拿筷的冲动。
话正说着,就听见后面又冲来了一句嚷嚷,“让开让开,烫烫烫!”
姜玲珑跟在薛安后头,端着一大碗汤馄饨,被烫得稀里糊涂往桌上放,要不是薛安眼疾手快,这碗都该摔了。
她一边烫得拿手捏耳朵,一边朝司峥和梁以安催促,“快快,趁热吃啊。煎馄饨热的好吃,底子可脆了!我厨房去给湘娘盛一点送去,马上就来,不要等我啊。”
她虽这么说着,但司峥还是咽了咽口水,努力等到她来了,人到齐才起筷。
梁以安为此不吝夸奖地赞了他两句。
两人便算握手言和。
“能不能留一些,我想带几个走。”梁以安没着急吃,倒是先问了姜玲珑。
“今天一早起来就包了,有很多呢,你随意吃,厨房里还有,我一会儿煎新鲜的给你带走。”
梁以安便愉快放心地起了筷。
他忙了一个白天,早膳匆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