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安去清元殿复命,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滴水未进。前半程,他总结了那些女子们零碎给出的信息,并将一份记录的册子呈给曌王。接着又补充了一些后来女子们说的天香楼的事情,好让曌王了解遣云山庄在此事之中涉及多深。最后又大致讲了一下姑娘们的状况,从一开始的哭天抢地,到后来的其乐融融。
这一部分,梁以安一听就知道蔡长安是在给他夸张。
可念着蔡长安心里也对珑儿欢喜,他便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边上的司峥,练字练了满满二十张,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曌王,我想去找玉兔姐姐了!”
这小子,姜玲珑在的时候,一口一个曌王哥哥,现在姜玲珑不在,有求于人就这种态度,和他摆平王的架子。
好在梁以安从来不和稚子一般见识。
“你看,我字也练完了,那些姑娘也都聊完天了,是不是不用避忌了。”司峥朝梁以安眨眨眼,“我是孩子,不用避讳的。”
梁以安白了他一眼,开口下令,“长安,让祥安护送平王过去。”
蔡长安含笑躬身,“是。”
送走了小葡萄,梁以安这才眼前清静一些。
蔡长安却知道,曌王是有别的旨意要下。
那些蛛丝马迹的闲言碎语里,什么衙门边上巷子里的流浪猫死了,什么天香楼茅房边上有些脏乌漆墨黑的,什么官家主母回去之后急怒攻心,一病不起……米粮的价格贵了,大家买不起米,就改吃窝窝头和地瓜……天香楼客人一天比一天多,进进出出的大都出手阔绰……还有人见码头上渔船卸货,那么大的网,却没捞上来几条鱼,二十桶里三桶都没装满。
心细如梁以安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菡萏不仅仅是暴动。
有人准备要变天了。
“民乱总有个说法。但菡萏只是斗殴,抢砸,搅得无法开市,城中一片狼藉。”梁以安捏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问,“你觉得这手笔,有没有似曾相识?”
蔡长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王上,您意思是……”
梁以安招他招手,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蔡长安拱手一个是,拂尘一甩,出了清元殿的殿门。
梁以安转着茶杯,微微摇头。
来者不善,且还贪心。
然,蛇如何吞象?
梁以安放下茶杯,人往后靠上椅背,仰头舒展伏案许久的脖子。
大殿顶上的房梁横亘在他眼前,这些平时不易察觉的地方原本漆的金漆早就没了往日的金碧辉煌,幽深地架在这一座座宫殿的顶上,显得黯淡老旧,不知还能再撑多久。
突然,那房梁像是响应梁以安召唤一般,闷声响起了一记木头断裂的声音,咔哒一声,整块大梁当着梁以安的面直直坠下,向他头顶砸去。
梁以安眼疾手快,撑臂翻身越过案台,刚在地上站稳,整个案台在面前被砸得粉碎,扬起一阵尘土。
木梁就躺在这废墟之上,像一只老态龙钟的木龙,无法再动。
他抱臂含笑,歪头打量,房梁的断裂处有极其细小的割裂痕迹,像是很久以前做的手脚,等着某天,小裂纹成了大裂痕,然后最终落下,杀人于意外之中。
好啊。
这王宫里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埋了多少眼线。
蔡长安出去刚吩咐完逸兵回来,就见曌王背对大殿抱臂而立,他跟前的落着一根老朽的木梁,和被砸坏了的一地废墟。
“王上!”蔡长安三步并作两步要跑过去,却见主子伸了右手,阻了他上前。
“长安,你入宫多久了?”梁以安并未回身,背对他淡淡地问,看不见表情。
蔡长安看了看木梁,有看了看梁以安的背影,立刻意识到什么,急着解释,“不是奴婢啊,奴婢虽在宫里十余载,但是心里只有王上,从未有叛乱之心,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啊,王上,王上……”
“谁说是你了?”梁以安这才转回身,对上蔡长安一张快要急哭的脸,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是想问你进宫多久,知不知道清元殿上一次大修是什么时候。”
蔡长安一愣,回过神后忙抹了把脸,“好像是有过,具体日子奴婢记不得了,奴婢可以去查宫里的记录册子。”
“先别急着查。”梁以安道,“派人去芙蕖殿看看,是不是也有手脚。”
蔡长安面色一惊,应是要退。
“等一等,长安。”梁以安喊住他又开口,“不要惊动旁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今夜必须让韶华郡主回小筑苑歇息。”
小筑苑是他新建的,应该没有人来得及动手脚,相对安全。否则即便是薛安功夫再好,一旦就寝,他也来不及一息之间赶到姜玲珑身边。
蔡长安行了全礼,疾步告退。
“长安,你入宫多久了?”梁以安并未回身,背对他淡淡地问,看不见表情。
蔡长安看了看木梁,有看了看梁以安的背影,立刻意识到什么,急着解释,“不是奴婢啊,奴婢虽在宫里十余载,但是心里只有王上,从未有叛乱之心,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啊,王上,王上……”
“谁说是你了?”梁以安这才转回身,对上蔡长安一张快要急哭的脸,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是想问你进宫多久,知不知道清元殿上一次大修是什么时候。”
蔡长安一愣,回过神后忙抹了把脸,“好像是有过,具体日子奴婢记不得了,奴婢可以去查宫里的记录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