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进宫了?”他实在好奇。
梁以安未言,不置可否。
梁雁染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是这么天真的进來找你了?”他恨不得自己能笑出眼泪,借着抹泪来嘲笑姜玲珑无用的善意。“我知道了。”
“若兵器你志在必得,我又何必为难。”
梁雁染清了清嗓,“我给你名单,你对我要杀要剐都行,就是别交给邝毓。他一个草民,受不起我这样的身份。”
梁以安歪头,双手始终负在身后,垂目虚望着这位自负又可怜的兄长。
“你给我再说吧。”他幽启双唇,音色冷淡。
梁雁染含笑,“我给。我给。等你立后,带她来给我看看。”他突然有一种与梁以安同谋的快感。竟发现如此也不错,能像看戏一般看王族之事。
“要是能送几个死囚过来给我解解手瘾就更好了。”他看着梁以安听完名单后漠然离去的背影,在他身后打趣大喊,“要鲜活健康的啊!”
梁以安出了天牢。蔡长安即刻随在边上替他拂了拂王袍上的灰尘。
“都记下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上了滑竿。
“记下了。”蔡长安恭敬应是,随侍在滑竿边上,“奴婢这就去查。”
“你别——”梁以安话刚要出口,低头见到恭顺的蔡长安,又把话收了回去。
你别自称奴婢。
别人是太监,是阉人,但你在我眼里不是。
“你的牺牲和忠心,本王都看在眼里。”梁以安抬了一只手落在蔡长安头顶,轻轻拍了一拍,“别太累了。”
蔡长安心中一惊,惶恐地去瞧他主子。
梁以安早已收回了手,坐在滑竿上任人抬着,在月光下沐浴,闭目养神。
“和我哥说话太累了。”他撑了撑太阳穴,“就是个嘴欠的孩子。”
还囊中之物呢。
要是囊中之物,他需要挺身来做帝王这一份苦差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以安愤愤不平。
却听底下有一声偷笑。
“好你个蔡长安,敢嘲笑本王。”
“奴婢不敢。”蔡长安连忙施礼,“是笑梁王看不穿您的演技呢。”
他的演技?
梁以安抿唇而笑。
他是什么样的人,蔡长安还不知道?
此人装糊涂的本事也炉火纯青了。
“明日早朝之后,本王要去小苑那儿用早膳。”他合着眼,怡然吩咐,“你安排一下。”
蔡长安躬身应是。
姜玲珑晚上和司峥一起睡,初晨在他的小床里,也一起睡在她的床头。乳娘是谷悍人,当时从谷悍一起带来的,看见郡主和王上又敬畏又亲切,晚上姜玲珑邀请她睡一屋,吓得人差点从给跪了。
天刚开春,总不好让乳娘半夜两头跑着喂奶,拗不过洛河的郡君,乳娘便在她屋里的软榻上睡下了。
姜玲珑就说明天让蔡公公帮忙,找人再搬一张床铺进来。
薛安就睡在他们隔壁。
一个人一间房,舒坦。
连姜玲珑晚上给司峥讲床头故事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时代,叫魏晋。在那个时代里,有七个很有名的公子,由于他们常在林中交游,便被人称为竹林七贤。他们各有所长,七人之中有一个叫做嵇康的,性情最为洒脱,擅长音律,谱有一首前古人的绝曲,《广陵散》。
为什么叫做绝曲呢?
因为他在民间太得人心而被朝廷忌惮,最终被陷害入狱,问斩之时弹奏了一次《广陵散》,从此世间再无人能谱出还原此曲,成为千古绝唱。
薛安纳闷,哪有人睡前给孩子讲这种故事的。
可又想想,觉得司峥实在不能算是普通孩子。
“玉兔姐姐,你在洛河民望也很高,以后也会有别人想要害你的。就和叔父一样。也有很多人想害叔父。”小葡萄听完就抱着姜玲珑的胳膊依偎在她身边,“我肯定会保护你们的,不让奸臣害你们。”
“哎呀你这个小东西,你倒说说,你要怎么保护?”
“谁说你们坏话,就降谁的罪!”
“那万一我们遭人陷害呢?你看,我夫君就是被人诬陷。”
“那就为你们平反。”
“怎么平?若是别人将证据做的滴水不漏,一时无法清查呢?”
“……”
“小葡萄啊,我们还是要依靠律法。如何定罪,如何量刑,甚至于衙门审查一个案子时要如何取证,整个程序和步骤应该如何规范,只有重律,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和良将,才能相对做到世道公正公平。”
薛安怔愕。
他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姜玲珑像是某种邪教在给人鼓吹某些信仰。可他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如果钟磊在,应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雁国,重律治国,如此一个弹丸之地,却既无外患也无内忧,雁国君虽以律法严苛著称,但在他治下,雁国国富民强,甚至能够与六道国结下亲盟。”
“六道我知道,叔父原本也想结亲,可是人家大国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就是我们谷悍与雁国的差别。世人敬六道,畏雁国,但说起谷悍却只知民风淳朴,男丁大都是小麦肤色。”
“唔。千彰也是大国。但是大家多是忌惮老千彰王的谋略。新王上任之后,各国都在观望。叔父也是在六道和千彰之间先择六道交好。姐姐,都说是六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