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了文兴码头,市舶司照例上船察验。副纲首换了小船一路沿着晋江至水关到市舶司报关。钟岳成带了亲随和无岐一起押着翟五到了穆氏舶行。
听说钟堂主回来,穆翊帆即刻通知袁掌柜和另外两个堂主到偏厅议事。
翟五被绑着押上来,一见上首坐着的穆翊帆,大声喊冤涕泪横流。钟岳成上去甩了他两个耳光:“老狗!莫要再装可怜!把你的事跟主人讲清楚!”
翟五被骇住,遂一五一十把跟钟岳成和无岐说的话又讲了一遍。钟岳成把那封信拿出来交给穆翊帆。
穆翊帆看了信,心才定下来。随即问道:“这么说这个贼人常跟你有来往?”翟五头在地上磕的“咣咣”直响:“不过是他送些吃食!跟他没怎么见过面。”
“你不是说他因为女人的事对你心怀不满?人都走了,怎么就能还想着孝敬你?”
“这个,这个小人的确不知。可能他怕我报复他。”
穆翊帆冷笑:“这贼不过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在你寨子里受了屈,对你还有不满,反过头还孝敬你?他既然当初有胆量出走,还怕你报复?你既知道他要报复你,还敢把船借给他?翟五,你那干儿子胸怀倒是挺大,你自己的胆魄倒也不小。”
翟五冷汗直流:“穆行主!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穆翊帆不耐烦的朝他摆手:“你到底说没说实话,等到抓住白晔自有分晓。且先把他押在库房里,白晔的事了结了,有罪再报知州衙门。”
翟五一被押下去,袁掌柜就说:“此人话中漏洞百出,大有可疑。说的话不可全信。”穆翊帆点头道:“那日贼船有七条,每条船上都有二十人左右。算起来光是船员就有一百四十人。就算是被我们剿杀了一半儿,也有七十人剩余。可方才阿成说白晔的寨子只有四十几人,人数都对不上。”
杜炳正说:“一个海匪的寨子能有百十人就是大盗,养这么多人不做大案是不行的。但没有听说哪里发了大案。除非…”
“除非是几个海匪联合起来做了这个案子。”穆翊帆斩钉截铁的说。
“若是联合起来,主谋却是个二十岁的小贼。这怎么可信?”叶大福说道。
“那白晔确实与众不同,心机深沉颇为狡猾。已经多年未遇到这样的海匪了。”钟岳成说道。
穆翊帆不由深吸口气:“无论怎样,六月二十三去解救彬彬,务必把这小贼擒获。我穆氏舶行断不能被海匪胁迫!”又冷笑道:“他倒是狮子大开口,要三万贯。我要他不仅得不到这钱,还要他把本钱也吐出来!”回头问杜炳正:“郑六七回航了吗?”“昨晚到了。”又吩咐钟岳成:“让他和张长保、宋全胜三人不要回家了,这几日在行里把船备好。你再看看手下还有谁比较得力的,一并留在舶行,待我号令。”
钟岳成躬身称“是”。
这时无岐在一旁说道:“穆叔叔,如果这样大张旗鼓去解救彬彬,我恐怕贼人会狗急跳墙。”
穆翊帆安慰他:“莫心忧,我们既是去解救彬彬,必是要计划周全。万不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围了岛便打。”
无岐又抱拳道:“穆叔叔,无岐不才,愿意听您调遣。”
穆翊帆拍拍他肩:“贤侄,你走了几日,你爹甚为担心。我知你心意,只是海上风险极大,你…”
“穆叔叔,不把彬彬救出来,我不会回家去的!”
看无岐甚为坚决,穆翊帆心中暗暗放下心来。
翌日,钟岳成带郑六七、张长保和宋全胜来见穆翊帆。
这三人皆是是穆氏舶行安保堂下最得力的纲首。常年在海上架着吃水十尺的海沧船巡弋,为穆氏舶行的船只护航。
三人中又以郑六七最为悍勇。他为人孤高狠厉,海匪们都知道厉害。他母亲姓穆,是穆翊帆本家姑妈,十五岁就随穆翊帆出海开拓新航路,当年就凭着骁勇善战在舶行中立了威名。在沙捞越与海匪血战,替穆翊帆挡了致命一箭,为此深受他信任。当年若不是他年纪太轻,为人有些狂傲,安保堂的堂主或许就该是他了。
郑六七现年不过三十五岁,生的本也是颀长白皙,五官还和穆翊帆有些相似。只是常年在海上拼杀,被晒得黑了些,却也掩盖不了一身卓尔不群的气质。此时他疾步上前,见了行主单膝下跪:“表兄!阿七经久不见您。您可安好!”穆翊帆忙扶他起来:“阿七,多礼了。我很好。知道你刚刚回航,还未歇息。只是此事棘手,权且委屈你在行里住几日。”郑六七一抱拳:“我已听说了彬彬的事。表兄放心,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毛贼,交给属下们去办,保管将他碎尸万段。不值得主人忧心。”
穆翊帆于是与众人筹谋,属下们依计去装备船只,准备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