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这人和徐谨相比有个好处:年轻。
年轻嘛,想问题就没那么纠结,更加乐观一些,朝廷中的纷争再大,也影响不到小小的郭东县,
或者说,之前说的那些问题,是该朝廷大佬们去考虑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白浩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管理好郭东这个小小的县城。
目前看来,成效斐然,郭东出了一个妖怪,一个看见过道门的高人,都和他关系很近,对全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非要去纠结几十年、上百年之后才可能发生的隐患,去防备着方觉和白锦儿,未免脑子进了水,得不偿失。
方觉回家睡了一觉之后,同样把那些朝廷纷争,暂时抛在脑后。
他有他的道,也有他的本心,若是真有一日,需要在所谓的天下千万人,和自己一个人之间做一个取舍,他现在不晓得该怎么做,
正是因为不晓得,所以才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最起码在做取舍的时候,可以尽可能多的掌握主动权,甚至不必去取舍。
在郭东县又住了两天,稍稍安顿,
赵柯老爹带着赵柯上门拜访,这位新科的‘秀才’,打破了郭东县的秀才记录,是近几十年来郭东最年轻的秀才,
赵老爹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雇了挑夫,足足带了四个大篓子两扁担礼物,吃穿用度应有尽有,还封了一个三十两的大红包,
这些东西方觉其实都用不上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不拖不欠,各自心安。
得知方觉接下来要去云游,赵柯在方觉这里住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有睡觉,抓紧最后的时间,把自己不懂的,向老师请教。
“大昊对为官之人的年龄没有限制,只要是举人都有资格,赵柯我看你志向在官场,日后我不在,可多向白县尊请教,他的老师,如今是东泉学政,依我看,未来恐怕还要高升。”方觉对这个学生做了临别赠言。
“老师,我有一事始终在心中难以释怀。”赵柯中了秀才之后,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何事?”
“我爹说,官场讲究和光同尘,可若是人人都和光同尘,日子久了,只见尘埃,那该如何?”赵柯问。
“你以为该如何?”
赵柯想了想,说:“总要有人去做些与众不同的事,不是弟子好出风头,只是觉得,如果人人都不做,那最后……嗯……”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心思太重。”
方觉笑笑,拍了拍他肩膀,缓缓道:“我要走了,临别之前,跟你说个故事。”
赵柯眼睛一亮:“老师请说。”
“话说某朝某代,已到末世,朝政晦暗,外辱日重,腐朽不堪,有一批人想要改革,想要做事,有些变化,最后却被朝中守旧势力击败,昨日还是国家栋梁,今日便五花大绑,自古以来凡要变,均会流血,今日我愿以我血,惊醒国人。”
赵柯沉默了一会,道:“此人,乃大勇者。”
方觉笑笑,摸着赵柯的头,道:“我却觉得他说得不太对,赵柯,你要晓得,百姓是惊不醒的,今日偶尔睁开眼,热血沸腾,明日又会沉沉睡去。只有你带着他们,甚至用鞭子赶着他们,他们才会动。
古书上,一州之主,叫做州牧,代替天子管理,叫做牧守,什么意思?就是拿着鞭子,像驱赶牛羊一样,驱赶百姓。”
“老师不信百姓?”赵柯问。
方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要变,的确会流血,但若是我,我希望是那些阻挡变革的人去流血,否则,光是一腔,君子诚、真、正、直,又说,道之所在,虽死无憾。这并不是让你去莽撞送死。
好好活着,把事办了。这八个字,没有轻重区别,事要办,人,也得活着,或者说,人活着,才能办事。
方觉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书上的道理是对的,但要读明白,不要傻乎乎,死了你一个,这大昊依旧是那样,无非是你爹娘心疼,我偶尔会感慨几句罢了。”
赵柯毕竟年纪不大,在这里故作成熟了半天,听到方觉最后这句话,终于有点不开心,嘟起嘴:“老师,我要死了,你就只会偶尔感慨一下啊?”
“那还要怎样,我那么多学生。”方觉呵呵一笑:“感慨完了,若是有空,说不定顺便帮你报个仇。”
赵柯:“……”
“行了,好好读书,一个秀才就想着当官,我看你是官迷。”方觉挥挥手:“滚蛋回家吃饭。”
“哦,老师,那你一路保重。”赵柯有点依依不舍的作揖行礼。
方觉站在小院柴门门口,目送赵柯远去,直到看见他的背影已经到了城门口,这才转身。
“还躲着不出来?”
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自言自语。
院子后面,闪出来另外一个小孩。
“见过夫子。”李贤恭恭敬敬的作揖。
“赵柯嘛,我说他心思深,其实他心思再深,都放在脸上,都愿意说出来,我倒是不担心他。反倒是你,才是真正的喜欢多想,什么都憋在心里。今天来,又有什么事?”方觉问。
“夫子,我还有两年才能考秀才。”李贤小声说。
“所以我说你,讲话不痛快,喜欢憋心思。有话直说。”方觉道。
“夫子,我觉得,那些书我都会背了。”李贤又说。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接说。”方觉道。
李贤想了想,抬起头,认真的说:“我想随着夫子,去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过几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