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满楼说是郾城第一酒楼,菜色不过尔尔,只有点绛酒尚可。就连宁秀和县丞百般吹捧的开水白菜都无法入他的眼。
他可是冀王爷,哪儿能和平民吃同样的东西?
不过,乡下吃东西只是图个新鲜而已,比不过洛阳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也是正常的,不然他又为什么要带王府的厨子呢?
他见家奴躬身将贺礼单子递给小景看,不由得来了几份兴趣。
“呈上来让本王瞧瞧。”
他懒洋洋地对那家奴伸出手。
景公子的手也伸着,就看见家奴听罢吩咐,立刻将纸拿走了。他慢慢收回伸出的手,并不在意,顺势抬手对父王行了个礼。
冀王爷没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因这儿子天生异相,让他非常不喜欢。可他从小就挺有礼貌,行事卑微谨慎,让他还算满意。
他从下人手中拿过红纸,从右到左扫着名字和礼物,目光轻蔑。
这都送了什么破东西?
雕花梨木凭几,幅巾,鸡……
梨木是什么烂木头?幅巾这种东西连王府家奴都没人戴。真不愧是泥腿子,竟会送鸡……
等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叫唐状元的书生时,眉头一挑。
明明是书生,竟如此僭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状元二字,可是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容易,哪儿能胡乱使用?
再一看他送的贺礼……
好极了!
冀王爷慵懒地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了一声:“仙药?”
学塾这些人坐在后排角落里,因前面的人挡住了胡姬跳舞,他们就各吃各的,小声议论着菜色。
只有唐状元猛得抬起头来,说不出是紧张激动还是欣喜,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好像听见王爷说到了仙药,再抬头一看,果然看见王爷拿着记载贺礼的红纸。
他紧紧盯着冀王爷的嘴,生怕错过什么吩咐。
果然,冀王爷开口了:“将这唐状元送来的仙药呈上来,让本王瞧瞧。”
王府中人讶然,纷纷放下酒樽和筷子,看着王爷,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唐状元。
“仙药?”
“什么仙药?可是始皇炼出的那个?”
“这种穷乡僻壤,真有人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
气氛莫名就变冷了些。
周围好多人窃窃私语,嗡嗡说话声都盖过了胡姬的歌舞。
几个跳舞的胡姬不知发生了什么,停了歌舞,退到一边。
首席上,冀王爷托着下巴,对下面的胡姬说:“小美人继续跳,不碍事。”
胡姬们语言不通,听不懂,直到旁人提醒,才展开笑颜,继续跳着欢快的舞。
气氛仿佛又融洽了起来。
学塾中的其他人都对唐状元投来羡慕的目光,甚至连李茂之都对这小子另眼相看。真没想到一个小破村子里真有神医,能炼出仙药,还引起了王爷的注意。
只有张夫子转过头来,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对唐状元说:“我告诫过你,不可用此名,你怎不听呢?若是提了你,对答时务必诚恳,不可再有半点倨傲!”
唐状元心中突突的,被张夫子的话弄得忐忑不安。
可其他夫子都不在意,这会儿王爷又叫人将贺礼拿上来,注意点应该不是名字,而是他送的仙药吧。
他从来没见过旁人真因名字而被治罪,又觉得仙药一定能获得王爷的青眼,并没将张夫子的告诫当一回事。
王府家奴抱着一个其貌不扬的木匣从外面走来。
这木匣花了他三钱银子,为了这贺礼早就备着,藏在学塾里的。木头说不上太昂贵,但总比徒手送要体面些。
王府家奴将木匣放在台阶上,跪坐着打开木头锁扣,取出陶瓶,双手呈给王爷。
冀王爷接过陶瓶,好奇晃了晃,听着里头的水声,又拔出盖子闻了闻,狐疑皱起了眉头。
这味儿……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喝了口觞中的点绛,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
他对宁秀勾了勾手指,慵懒的笑容有些微妙:“俊忠。”
宁秀离开席位,来到矮几边,带着谄媚笑容,从王爷手中接过陶瓶,还以为是赏赐,喝了口,一噎,低头竟全部吐掉了,还呛个不停。
“这……这是……”
“哈哈哈哈!”冀王爷见他差点喝了,笑得前仆后仰,头冠上的冕旒剧烈晃动着。
宁秀无语,想发怒,却被冀王爷叫住。
王爷表情揶揄,眼神中像是在示意什么。
宁秀作为他的近臣,自然同他心照不宣,笑了笑,对他躬身行了一礼。
众人不知这两人打了什么哑谜,只有王府的那些近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都低着头闷声吃菜。
唐状元心中不安极了,死死盯着宁秀,担心出岔子。
却见这三十来岁的王爷宠臣举着陶瓶,扬声问:“哪位是唐状元?”
此话一说,胡姬不跳舞了,退到一边,给他们腾出地方来。
“叫你呢。”
唐状元被众人推了出来,有些紧张地来到首席矮几前方,对王爷和宁秀行礼。
宁秀看见他的手包着布条,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回头朝冀王爷看了一眼。
冀王爷无所谓地扬起眉毛,用银箸夹起一只麻糬,放入口中,仔细品着味道。
宁秀便回头对唐状元说:“稚子莫怕。你这礼送得别致,王爷很是喜欢,有赏!”
唐状元大喜,跪地叩首,“谢王爷!”又殷勤说道,“这仙药得来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