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匠人全凭着感觉,徒手完成的,根本没用到尺子,甚至连划线都直接用刀画的。他拿棍子,做那圆盖上的榫眼时,全都是用肉眼判断的。
这要放在现代,可能只有工厂里的特级技工才能做到!
最后,用边角料做个把手,和中轴的尾端再用榫卯结构拼合在一起,将在架子上嵌个防止转盘飞出的拱形木扣,用木槌轻轻敲了几下,镶嵌完璧。
唐与柔需要的成品完成了!
大的做好,小的就更方便了。
小木块在老匠人手中,就像魔方达人在拼魔方,三下五除二,小转盘也做好了。
唐与柔看着地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转盘,简直想变身成猴子,在旁欢呼喝彩!
大转盘和椅子差不多大,小的能架在胳膊上,大小像个杠铃。
因为材料便宜的关系,这两个样品只花了一两多银子。
唐与柔付银子的时候,发自肺腑地疯狂夸奖老木匠,把他说得很是得意,耳朵都红了。
旁边好几个学徒都偷笑了起来。
那老匠人闻罢,故意板着脸,训了他们一顿,挽回了自己威严,但内心对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很有好感。
谁不喜欢口舌伶俐,人美嘴甜小丫头呀?
唐与柔得将这两个都搬去福满楼。
路上一定会遇到不少人,她不想别人看见这转盘,再来问东问西的,就问董记借了块破麻布,将两个都罩上。
扛在身上后,因为她人小的关系,走得摇摇晃晃的。
还没出门,就被老匠人叫住了。
“阿牛,你去帮她搬。阿三,他的活你给他做!”他特意让同村的阿牛帮她搬过去。
唐与柔想着背上有伤,作揖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牛扛着大件,唐与柔拿着小件。
两人穿过东市狭窄的巷子里,沿着近道回到南市的福满楼。
阿牛掀开麻布,打量着这大转盘,好奇地问:“柔丫头不是在摆摊吗,怎么做上了福满楼的生意?这转盘到底是什么用的?”
这阿牛虽是老实人,可如果将她的消息说给村民听,村里大概又要起流言了。
尤其是胖婶,找到机会就对着她夸。
事情还没办成之前,太多人知道,说不定会耽误事。
唐与柔对他保密道:“我也不知呢,就来给掌柜的跑个腿。刚才那银子都是她给我的,我这会儿得全部还给她。”
阿牛当时见唐与柔掏出鼓鼓荷囊的时候,也被惊了一下,但他对银子并没有异心,听她这么解释,便觉得合理多了。
她一个分家单过的小丫头,哪里能那么快弄到这么多银子?
他揉了揉脑袋,憨笑着:“咱都是同村的,要是有什么活计,记着点我吧,我都帮你们修那泥屋呢。”
唐与柔嘴上自然是答应的,但短时间内只能跟柳贾提一嘴,无法帮上他什么忙。
阿牛可是技术性木工人才,总不能让他。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着落呢。
昨天晚上她在柳贾面前表现得太鲁莽了,今天一定要努力将这印象弥补回来才行。
巷尾,有个人影形迹可疑,偷偷摸摸地尾随着两人。
这人穿着麻衣,嘴里刁了根斗蛐蛐的杂草,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阿牛。
这人正是先前盯上唐与柔三人的混混!
他再次确定了这个小丫头是个小富婆,身上总是带着银子,上次这三个遇到了熟人,抢着上了牛车,让他无从下手,可今天早上他竟看见这小丫头从春荣客栈出来。
春荣客栈连大通铺都没有,上房一律五两银子起,哪里是一个穷苦村子的小丫头住得起的?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出手来抢钱。
这小丫头身边的年轻汉子一看就是做惯苦力的,身上粗衣麻布都是灰尘,胳膊上也都是干活养出来的肌肉。要是硬碰硬,说不定钱没有抢到,还会被他抓住告官。
这混混跟着两人来到福满楼门口,最终没找到机会下手,抬头看了一眼福满楼的匾额,转身离开了。
反正他还有的是机会!
整个过程中,唐与柔对此一无所知,从阿牛手中接过转盘,对他道了声谢,进了福满楼。
……
“真是奇怪呢,平时不都是宋爷管账面吗,今天老板怎么亲自来了?”
“谁知道呢?哎,又不关你的事,你管好自己吧!”
早上,福满楼里客人不多。
几个小二在柜台前围着,等待老板训话,其中有几个在窃窃私语。
全都有听见声音,瞪了他们一眼,小二顿时噤声。
柳贾坐在柜台里,一手捧着记账用的竹简,一手扒拉着算盘。
竹算盘“啪嗒啪嗒”地响着。
女商人皱着眉头,嫌弃:“你这写的是什么字?这墨怎么花了?”
全都有凑到竹简旁一看,挠头:“大概是砚台里混着水了。”
柳贾骂道:“连墨都磨不好?这账面多重要,我特意让老福买的上好的墨块,怎么可能洇花了?”
“大概是碰着酒水了吧!”全都有被骂得面红耳赤,唯唯诺诺地应了,急忙拿起笔,在竹简空白处重新填上几个数字。
柳贾白了他一眼:“小子瞎写的吧?”
全都有:“不不不,是真的,这个数字我记得!”
柳贾哼了声,继续核对账面:“你就庆幸你生了个记性好的脑子吧。不然就你这傻样,哪个主子都不要你。”
全都有汗颜。
唐与柔一进福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