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扮作道士的人有些年纪了,骨瘦如柴,腰间挂着个晃荡的空葫芦。
他来酒肆用这葫芦盛酒喝,只是碰巧路过了这摊位,兴致大发想要讹她一把。
唐与柔指了指身后的酒肆,道:“我们三个算不起卦,您不用多费唇舌。”
神棍伸出一根手指:“算的起,算的起,只需一文钱!”
唐与柔皱眉,驱赶道:“我一文钱也不想花,您请走吧!”
神棍摇头,叹息:“这就可惜了。你这个小丫头,福泽深厚,却对自己的福气一无所知。你想要赚大钱,却在这里卖什么破灵芝,你的财运可不在这里。”
唐与柔微愣一下,皱起眉,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神棍问:“你在念什么?”
唐与柔双手掐灵决,摆出蜘蛛人的姿势,正色道:“可祛除迷信,驱赶妖魔鬼怪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神棍只听懂了前半句,但也已经足够了,摇头,一派语重心长的口吻,道:“看你摆摊,也是个生意人,这消息你却连一文钱都不愿意买。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就算福气来了,也不会有人救得了你。”
这神棍说完,走入酒肆,随手一掏就是大银锭子,指名要最贵最好的酒。
小厮将他的葫芦灌满了酒。
神棍猛灌好几口,又拿出了些银子,叫他再满上。
等灌好了酒,他大摇大摆地出来,举着葫芦在唐与柔面前显摆了一下:“爷有钱,嗝,爷可不差你这一文钱。这不是福缘到了嘛?你今天是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无论如何,本大爷都要同你说道几句。”
幼娘轻扯唐与柔衣角:“姐姐,你就听他说说吧。我看那全伯都没赶这人,说不定他不是坏人呢?”
唐与柔掏出一文钱,扔给神棍:“行,你说吧。”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信的!
这神棍接下了这文钱,朝某个方向比划了一个手决,说:“大吉大利,财运亨通!”然后转过身来,说,“小丫头你双目澄清,这眼神里带着电光火石,必非俗物。我路过你的摊位,就被你这双眼睛吸引了。可再看你的皮相……啧啧啧……”
唐与柔嫌弃道:“行了别啧了……”
神棍说:“你这眼神太刚,可你的皮相太柔。如果单纯有你的神,以你的才能或许能骁勇无敌,达成男人都无法匹及的至高成就,却因过于刚强而六亲缘薄,至死无可亲之人。而若单纯有你的皮相,大概只会默默沦落在荒野山村,一辈子只会织布耕田,为别人生儿育女。巧就巧在,两者一结合……”他拊掌,言有尽而意无穷,得意地看着她。
唐与柔心中骇然,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为所动。
神棍继续道:“这双眼睛灿若桃花,代表着神智,腐朽的皮囊被重新点化,宛若新生。你的福泽在于人缘,他们被你的光芒吸引,却又不像曾经那样被你融化。只要你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就会不断地供养你……你的福缘,在于人!”
“……”
幼娘和豆儿听着都很困惑。
唐与柔依旧沉着脸,不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却见神棍走近了她,挤眉弄眼:“换芯子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唐与柔瞪大眼,惊讶无比。
这神棍说完,仰天大笑,在摊位前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疯癫似的指着她:“下次再相遇时,我收你一千两,我来告诉你怎么避开阎王身边的牛头马面!”
他说罢,举着算命的帆旗,大笑着消失在南市尽头。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幼娘疑惑地说:“他在说什么呢?”
唐与柔这才松了口气,张开手心,里面都是冷汗。
这神棍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不能是看了作者那并不存在的大纲吧?
“全伯让我告诉你们,那个疯子说的话你们可别信。”小厮拿着打扫用的抹布,从酒肆里走过来,特意嘱咐了一句。
唐与柔疑惑:“疯子?”
“这疯子年轻时被人打傻了,到处给人算命。最近也不知怎的,总有老实人被他骗来银子。本来全伯是不做他生意的,可我们少东家觉得他有趣,说以后只要他能拿得出银子,酒肆就得做他的生意,不得将他赶走。”
攀谈几句,唐与柔更凌乱了。
是将他当疯子,还是将他的话当谶言?
有过这么一茬后,这神棍说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着,久久不散,仿佛恶咒。
别的就算了,预言她会遇到什么牛头马面是什么鬼?
那不是阎王边的鬼差吗?是指用一千两银子避开灾厄吗?
幼娘见她神色不对,不想让她乱想,岔开话题,问:“姐姐,你能告诉我了吧?全伯到底为什么答应让我们摆摊了?”
唐豆儿也凑过来了:“豆儿也想知道!”
的确,有困难解决就是了,他们现在连过冬的屋子都没准备好,想那么远做什么?
唐与柔放下思绪,缓了口气,笑着答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全伯在驱赶客人,说他沉迷喝酒和赌博,这就意味着他是一个对别人都有高要求的人。他不喜欢赌博,也看不起投机取巧的。我们的投壶有概率在,他便将之当成投机,才会不喜欢我们。”
唐幼娘惊讶:“所以,只要我们纠正这两点印象,他就不会妨碍我们了?”
唐与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