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们之前的心意相通,仅限于签契和行契期间,一旦契约交割完成,这种意念上的联系,也就同时中止了。所以,现在,我就又变成了蠢不可及的那个方脑袋、只会卖萌跳舞的笨家伙啦!哈哈!”鼎灵拍了拍自己的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早知道就不急着完成您的所托了,这样,我就可以多聪明一会儿。”
“那可不行,你要是一直不完成,我们三个时间一到,就要被热死啦!你也看到啦,我们的这身防火隔热服,也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了,我们也必须得尽快回去了。那么,这里后面该如何去做,你应该都清楚啦?”书亢现在总算感觉能放下一点心来。
“嗯,我知道怎么去做了,那么您三位就请回吧!这里有我,放心。”鼎灵信心满满地向书亢做着保证。
“对了,我们今天还去附近转了一下,路过了你的两个邻居那儿,鬲吞和甗立,不过,一个没进去,一个人不在,所以,下次我们还会过来拜访他们。听说他们和你的关系,都还不错,要是你再遇到他们了,替我先给他俩打个招呼吧!谢啦!”书亢转身刚想走,又想起了另两位器灵的事,就又停步给鼎灵交代了一声。
“他们?!好吧,我知道了。一定带到!”鼎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那明显不是“关系不错”应该有的表情。
什么叫“关系不错”?一个是天天死缠烂打地硬粘着往身上贴,另一个是没事挑事儿地处处把他当敌人防,这两种“关系”,可都是令他苦不堪言的,不知道为什么传到术主耳中,却变成了“关系不错”。
按下这一丝不快,鼎灵恭敬地施礼,目送三位步出鼎异,结束了今日之契的全程。
对于鼎灵来说,这一天,几乎是这十几年以来,他在一天中,头脑被刺得最为激荡的一天了:先是进入了手机几十个a中,领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逻辑,让他为之震惊、沉迷;可一旦拔出了,又面对了自以为毫无差漏,整个爨族众灵中自以为各项指标都排第一位的鼎异,被术主改拆得面目全非,更重要的是,他又被迫直视了自己的职业能力,用人水平,都远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优秀。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被一下打破,还是挺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的。
但是,面前是165个群情激动的工人们,正在议论纷纷地交谈,哄成一片,这种场面,又不能就这样任其自由发展下去。
鼎灵定了定神,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思索片刻,开始挥手,对大家说:“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之内,完成了这么多工作,都是在我没有参与的情况下,完成的,我为自己没有和大家一起劳动,而感到惭愧,先给大家道个歉!”
说到这里,鼎灵认真向全体工人深施一礼,弯腰折下的角度都快接近90度了,这种大礼,手下的工人们从来没有领受过,大家都顿时不再说话,瞬间鸦雀无声,都赶紧一齐恭敬还礼。
“如大家所闻,我承认自己对你们每一个人,还不够了解,也不够资格评价谁能做这五个助理和组长、区长,因此,我决定,先暂缓任命,给大家放假三天,我将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与你们同吃共住,分别同每一位同事深入交谈,确保是每一位,请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敞开你们的胸怀,展现你们的才能,让我向你们学习,让我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等三天之后,大家重新回到这里来,我将向大家宣布任命结果。”鼎灵说得很诚恳,一边说,一边把视线从左向右,再从右向左,来回的扫视,确保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被每一位工人,认认真真地被听到心里去了。
“好!好!”工人们一齐鼓掌,为鼎灵的上述发言表示赞同。
知竹看到大家都在鼓掌,也就跟着一起使劲拍了拍巴掌,觉得自己还是会再有机会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充满希望的明亮光点。
待大家全部散去,鼎灵独自一人,在变得空空荡荡、通风良好的千平大厅的鼎异里,随便踱着步,一会儿绕过一处工作台面;一会儿绕过一只空鼎,一会儿摸摸堆了一堆的薪柴,一会儿踢踢烧剩的燃料残渣,一会儿碰碰转运的方斗车车把……这些曾让他费尽心思,一一购建、安置、经营了十多年的老伙伴们,它们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不会违心地假装表扬他,只是沉默着,任凭他的安排,扔哪儿都行。
“这不会说话的东西,可比吵吵闹闹的人,好管多了啊!老伙计们!”鼎灵一边无意识地随便折腾,一边心里默想,“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对于用人,简直太无能了!到底他们谁和我说的是真话,谁讲的是假的,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糊涂啊!糊涂!”
“甚至直到今天,虽然这一百多号人,我们都相处快十年了,我都不能准确的叫出每一个人的人名,更不清楚他们有着各自怎样的心性、脾气,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被我放在眼里,当成和我一样的,平等的人,去公正看待,这可是今天术主给我最大的提醒啊!我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一个,或者在他们心中,我也是和知竹一样,一个令人很讨厌、很想离得远远的,被孤立的人呢?!———其实,我早都被他们孤立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发觉,也不以为是在被孤立,还认为是他们对我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