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汣刚刚躺下没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跟着便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娘亲?”小包子犹豫了片刻,走到床边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青汣淡淡应了一声,却并未睁开眼。
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小包子格外认真地说道:“娘亲,对不起。”
闻言,青汣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地上凉,上来坐吧!”
惊鸿一听,立刻迈着小短腿爬上了床,一骨碌地钻进了青汣的被子里。
青汣侧身替他掖了掖被角,说道:“还记得上次你问我明槿被打一事是否是出自我的授意时,我同你说了什么吗?”
惊鸿点了点头,随即用稚嫩的童声说道:“记得。娘亲说让我不要觉得抱歉,有所怀疑是常事。”
“说的不错,但今日我还要告诉你两点。第一,既然有所怀疑了,就要去求证,否则,心中的疑惑只会越积越大,最后影响你的判断力。”
“当时之所以没有把实情告诉你是因为时机不到,但同样地,我也暗示过你可以去问明槿,只是你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在利用她与青潞争斗,所以迟迟不敢去问。我说的可对?”
听到这儿,惊鸿不由垂下了眸子,小小的拳头紧紧抓住了被角。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哪怕那个人是我。”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所以对于惊鸿而言,过于依赖自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对上那双稍显诧异的眸子,青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继续循循善诱道:“那日你也在场,以你看来,觉得宁姨娘说的话如何?”
惊鸿认真回忆了一番那天事情的经过,最后抿唇道:“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似乎很是急于撇清自己……”
“那如果我告诉你,她怀孕了呢?”
惊鸿向来聪慧,几乎是一点就透:“娘亲的意思是,她是故意那么说,好引起大家的误会?”
青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所以娘亲今日拒绝了她给我们准备的银子,却收下了八姨姨的荷包?”惊鸿恍然大悟道。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难道娘亲就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人往往做三分的事就想要得到七分的回报,殊不知期待的越多,失望的就越多。”
话说到这儿,惊鸿也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而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愈发觉得心里难过:“娘亲是想告诉我,因为你对宁姨娘没有期待,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哪怕她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选择放弃了你,你都不会感到伤心难过。”
“而你之所以同我说这些,是要我不要对你抱有期待,对吗?”
“是。”
青汣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有多冷漠,但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要让惊鸿习惯独立,习惯一个人。
事实上,她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在听到青汣答案的那一瞬间,惊鸿的眸色明显地黯了下去,眼眶微微泛起了红色,整个人都萦绕在一股悲伤的氛围中。
就在青汣以为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话时,惊鸿却突然扑进了她怀里,用无比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娘亲,我会记得你的话,但也请娘亲记得,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娘亲,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青汣胸口微微一震,心中忽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令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然而,理智很快便将她拉了回来,她只是暂时占据了这副身子,却不是这孩子真正的母亲,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在他身边。
所以,不能心软!
……
临近年关,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青汣一行做江湖人的打扮,混迹在北上的商队中,一路上倒也安稳。
然而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行至泃河时,漫天的大雪几乎要将人的视线遮住,三丈以外看不清人影。
过了泃河,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就是蓟州城了。
这个时节的河面早已结冰,坐船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要是绕开泃河的话就得多走半日,于是,急于回家过年的众人纷纷商议着是不是可以让马车从河面上走过去。
商队里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赞成的人无非是觉得冰面厚实,不会有什么意外,反对的则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他们认为泃河上凿冰垂钓的人太多,说不好哪里就有凿开的冰洞,马车的轮子一旦不小心陷进去,这冰面随时都有开裂的可能。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青汣从不远处回来了,径直对木茗道:“把马车掉个头,我们绕路。”
不待木茗答应,便听得旁边一个穿灰色狐裘披风的年轻公子忍不住出言劝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蓟州吧?你们这个时候绕路,至少要多走半日的冤枉路,倒不如同我们一起从这冰面上过去,至多小半个时辰也就能到蓟州城了!”
“多谢好意,我们不赶时间。”青汣客气地婉言谢绝。
“姑娘可是担心这冰面会裂开?你放心好了,我常年往返于蓟州与金陵之间,这条泃河走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这冰层冻得结实得很,不会有事的!”年轻公子十分热切地劝说道。
“我说了,不必麻烦。”
“可是姑娘……”
青汣没想到此人如此固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