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也算是,做戏给别人看?”澜成挑眉看着崔涉,“可是你这戏未免做得过了,要是天帝真的想要惩治你,你真担得起这责吗?”在澜成看来,崔涉的行径仍旧是鲁莽了些。
崔涉听到“天帝”二字也显得有些头痛,运了气,头晕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天帝不会跟我较真,”崔涉半低着头,眨眼的时候也显得缓慢疲惫,“不过他到底在做什么,还要接着弄清楚。这些天你们一定要稳住军营,万不可出事。”
“是。”
“不过你方才究竟是苦肉计,还是真有什么内伤?”澜成看崔涉虚弱的样子还是不放心。
崔涉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脑海里出现了青水的身影,尤其是那晚青水将他推开,不许他输灵力时的样子。
而后他渐渐将手捏紧。
“没什么大事。”最后他仍旧这样说着,众人也不便多问。
“那你这出来得这么快,戏不做了?”澜成突然起了警惕的心思,看崔涉的眼神也郑重了起来。
当然还是要做的。
只是狱官说得对,待在方寸牢里,这事情未免太被动了,这里头有问题的不止魔界。
就在他们沉寂下来的时候外头的仙侍又小跑进来禀报。
“天帝叫诸位前去凌霄殿。”
崔涉与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都去?”澜成问道。
“天帝不知战神已醒了,只说让诸位将军前去,确是有紧急的事。”
崔涉看了看众人严肃的表情,叹了口气:“走吧,我们一道去。”
终究,仇瑾所作所为,让众人多了防备之心。
李赟被人发现昏迷在地上,秦舒子显得格外紧张,后院里其他伤病者多少受到了浊气影响,好在都不太重,李赟倒是症状最严重的一个了。
段絮之叫秦舒子解开了李赟的衣裳,李赟的确是行伍出身,身上的伤疤倒是不少。段絮之在他胸口施法,叫他生生吐出好大一股浊气,人才慢慢醒转。
这番也就算是没事。
不过段絮之在掀开李赟衣裳的时候注意到了他挂在脖间的吊坠样式甚是有趣,还多问了几句。
没想到李赟没什么反应,秦舒子倒是双颊红了起来。
一看也便知道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事,段絮之也便抿嘴一笑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这些天山上来的人多,东西也多,也不知混入了什么妖邪东西,方才地面那股浊气明显是门里的东西产生的。”段絮之对着春尽交代着。
“是,弟子这就派人去查这浊气来源。”春尽方才也是受了些内伤,现下脸色有些苍白。
段絮之见他压抑着自己的咳嗽,露出了慈爱的目光:“先去疗伤吧,这山门上下都交给你担待,确实难为你了。”
春尽咳嗽着退下了,青水在一旁看着,等春尽走得没影了才笑道:“你这番倒像是叫他历练。”
段絮之笑了笑,看着如今天色渐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或是最近发生的事多了,仅仅是看着这日薄西山的苍凉天色,也生出难过之感。
“只盼着他真能好好接过朝夕门。”
青水总是不明白段絮之这些日子总是显露出山穷水尽之感,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老之将至罢了,”段絮之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周遭的一切,也不知是落在哪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怅惘,“能在这时候,与诸位旧相识再见一面,倒是我的机缘了。”
所有恩怨,也该一并处置了。
“仙子预备好了吗?”段絮之突然转头笑问。
青水微愣神,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乾坤袋。
本是想摸自己的那一个,却莫名抚上了崔涉赠与她那一个,心下漏了一拍。
“嗯。”
她仍旧这么答着。
“我还以为,仙子会改变主意。”
“为什么?因为……”青水顿了顿,尽量隐藏着自己的情愫,“因为战神来过?”
“我从前以为仙子与世间**皆是一刀两断,所以才能如此决绝,”段絮之转过身看着青水,她是真心希望青水能够放弃,“我见到战神,与其交谈一番,隐隐觉得,或许仙子在这世间并不是了无牵绊。”
“说笑了,我与崔涉,本就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你也很清楚,与我有牵绊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消失在这世间,永远找不回的。
“我当然明白,但是,”段絮之仍旧笑着,眼角的细纹在这明暗交杂的光线下显得分明,“只是从前的人不见了,为何新来的人,就不能再架起一段牵绊呢?”
冬日里的天色变化是极快的,那天色在她们交谈间便完全暗了下来,朝夕门也点上了灯。
如今昏黄的光映在青水脸上,不难见到她那一抹慌乱与悸动。
“既然仙子如此分明,知道从前的人并不是现在的人,那又何必因为从前的人,就舍弃了现在的人。”
掩在青水心上的一层薄纱终究被掀开。
她仍旧笑着,那笑却是水中月,一戳就会破碎:“你这是在叫我自欺欺人,哪有什么现在的人,不过是误当从前的人还活着。”
“是吗?”段絮之也笑着,一盏灯直直映在青水眼里,显出了她眼中泛起的水光,“可是仙子明明分的很清楚。”
犹如冰雹打在寂静屋檐,而后是接连不断的响声,砸在了青水的心底。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