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寂静。
众人皆知都察院是被分到巳和队的,可这么些年这么多届比赛,却没见过他下一次场。
而今日这一遭,却让他亲自下场了,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是为着谁。
京中从前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不攻自破。
这位都察院顾御史分明是把这小娇娇姑娘放在心尖上的。
苏翎愣愣地看着跨在马上的男子。
他连银甲都不曾穿,可神色却从容。
场上的喧嚣一瞬间便因为男子的下场归为沉寂。
马球长杆在他手上似是寻到了最合适的姿态,抵着风划过跑马场的平坦草地,带出流畅而浅淡的痕迹。
苏翎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瞧,觉得有点帅。
攥紧了他褪下来的佛珠,苏翎笑起来,喊了一句,“夫君,加油啊——”
男子自场上回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沉定地让人安心。
“大人,您……不穿护甲吗?”仲裁看着他直接上了马,震惊之色在脸上未褪,声音有些磕绊。
“不必了。”男子轻挽袖口,淡淡地道了一句。
仲裁有些怕这个名声在外的左都御史,再不敢多言,只喏喏地点了头,不多时便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声。
柳诚并未太把男子放在心上,那苏靖易好歹是个会武艺的,这顾锦和就算平日里模样再能唬人,还不是一个久病的体质,莫要说习武了,便是骑马都不大会吧?
可刚才到底还是吃了轻敌的亏,这一次饶是不大重视,柳诚也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刚才已经输了一局,眼下若是再输,可就要真的丢人了。
倒是苏靖易这一回没有急着来追他,神色悠闲了些。
柳诚正心中犯合计之时,却忽然听得身侧有一阵风声。
他下意识想往左侧躲避,可那风向却一阵疾转,他还来不及再度反应,便瞧见了那长长的球杆游走到他身前,又稳又准地截住他身前的球。
这身法几乎可以用诡谲来形容了,柳诚只觉得满心愕然,下意识便想出手,将那球往回勾。
奈何那男子像是知晓他的路线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堵住了他所有去路。
球棍相击之声清脆,顾昭神色寡淡,手中并没用多大的力,那球棍在他手中摇晃着,像是随意为之一般。
可偏偏他越随意,越能将柳诚的路堵死,轻描淡写几下便让他有了焦急的无法应对之感,同时还觉得十分憋屈。
同苏靖易对上时,至少他还有出手还击的余地,可现下却像是被人牵着走一般,连球都碰不到!
就像是被人戏弄了一般。
柳诚神色越发恼怒,手上不由得也用了几分力,想要以蛮力取胜。
心中本没抱太大希望,可谁知他刚使了几分力,竟真见对面男子有退却之意。
柳诚心中一喜。
都说这都察院顾大人是个身患重疾之人,想来大约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要自己多用几分力,自然就能压下他的杆!
到时候就算他有再诡谲的身法,被自己压制着不能动弹,也是必输无疑。
他这般想着,攥着杆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杆上,已是准备不留情面地一战了。
顾昭退却之意越发明显,就连苏靖易都看了出来,心中还犹自纳闷。
照理来讲,他不该在力量上输过柳诚啊。
可看着男子从容的神色,苏靖易压下了想前去帮忙的心思。
毕竟自上次一战之后,他便知晓了自己这个妹夫不是旁人。
现下还是选择相信他吧。
柳诚眉眼之中的兴奋越发浓重。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顾锦和手上的力量竟然不如自己。
柳诚使力压着他的杆,眼看着距离那马球越来越近,几乎只差须臾。
他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想要速战速决。
可就在和那马球只差毫厘的时候,手下压着的杆却骤然一空。
柳诚愣了愣,随即便是整个身体的失衡。
他身前的男子勒马回转,越过他失衡的杆勾走了马球,并且给他让出了合适的位置。
顾昭身下的马和柳诚的马擦身而过,马球杆在空中虚晃了瞬,引起对面男子的马受了惊。
那马因为避让而迅速地扭头越蹄,长声嘶鸣。
而柳诚因为刚才整个身上的力量都压在马球杆上,现在骤然失了依托,身形本就不稳,身下的马又忽然移走了重心,他整个人竟然直直地跌了下来!
他因为害怕被甩飞所以死死地拉着缰绳,想把自己拉回去,可他身下的马却因为受了惊吓,开始在场上疾驰起来。
他整个人都被甩出去,衣服横腰碎裂开一半,膝盖在草场上剐蹭出长长的痕迹,玉冠也被撞落。
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十分狼狈。
他咬了咬牙松开缰绳。
可原本身下的马跑得飞快,他这一松开由于惯性直直地跌了出来,在草场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别说衣服了,便是身体各处都受了伤,连站起来都艰难。
尤其是刚才率先着地的脸,如今被细碎的石子刮破了好些口子,不仅有血,脸上还有湿泞的泥巴,得费好大的力才能瞧出这人是谁。
顾昭见他被泥土呛住,跪坐在地上不住咳嗽,再无反击之力,这才眸色冷淡地转过身。
他遥手一掷,将手中的马球打给离孔洞最近的苏靖易。
苏靖易稳稳地